我叫张永康,今年59岁,出生在山东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我对我的母亲没有任何,因为在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就离开了人世,我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可有父亲在,总算还有个家,尽管父亲做的饭不太好吃,但我每次都是吃的很香。

村里人都说我从小没娘疼、没娘爱,是个可怜的孩子,殊不知,更大的不幸再一次降临在我这个苦命的孩子身上。

在我9岁那年的冬天,父亲发烧咳嗽,以为就是个感冒,就没太在意,去村卫生室拿了点感冒药,吃了几天,没见好。

父亲就又去挂了几天吊瓶,也没有好转,而且还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迷迷糊糊的。

后来大伯和叔叔把父亲送去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后,结果是感冒引起的很严重的肺炎。

医生说拖的时间太久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非常危险。

大伯和叔叔哀求医生救救我的父亲,可经过抢救和治疗,也没能留住父亲的命,父亲还是扔下我走了。

我的天塌了,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父亲兄弟姐妹6个,分别是大伯、大姑、我父亲、三叔、还有二姑和小叔。

在大伯及姑姑叔叔还有本家人的帮助下,把父亲安葬了,算是入土为安。

葬礼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大伯和两个叔叔聚到一起讨论我以后的生活问题。本家的二爷爷和几个堂叔也都过来了。

二爷爷作为长辈首先发言,只见他装上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看了看在坐的大伯和叔叔们说了几句话。

二爷爷说:

康的父母都不在了,留下小康这孩子太可怜了,咱可不能委屈了这孩子,你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下,看看小康跟你们谁家过合适。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很静,静的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时虽然我只有9岁,可我啥都懂,我知道,他们不说话是不愿意让我去他们家,我心里很害怕,怕他们没有人要我。

可我又不能要求他们什么,只能默默低着头坐在一边,盼着他们当中能有一个人愿意带我回家。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人说话,我抬头看向大伯,只见大伯坐在一个椅子上,低着头自顾自的抽着烟,面无表情。

因为大伯母太强势,大伯在家里没地位,没有话语权,啥事也做不了主,他不敢带我回家。

我的目光又转向小叔,小叔站在门边的一个桌子旁边,手里一直在玩弄着桌子上的一个纸团,也不说话。

我心里不免有些无助和凄凉,更多的是失落和无奈。

当时三叔就坐在我身边,当我看向三叔时,正好和三叔四目相对,三叔摸了一下我的头,转过头跟二爷爷说了句话。

二叔,让小康去我家吧,我养他,听了这句话后,我顿觉心头一暖,虽然很高兴,可又感觉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可那无声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挂在了脸上,三叔看见后,替我擦着眼泪说,小康,不怕,三叔养你。

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

二爷爷叹了口气说:

三,你可想好了,兄弟几个当中,可数你最难,你媳妇身体不好,你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娃要养呢。

三叔说:

没事,难是难了点,可就算再难我也不会委屈着康,挺一挺就过去了,以后会好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二爷爷磕了磕烟斗,瞪了一眼大伯和小叔说,你们两个啊,叫我说你们啥好啊,你们两家的日子过得可比三强多了。

三叔把我带回了家,我成了三叔家中的一员。

其实当时三叔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非常困难。

父亲兄弟四个当中,数三叔体格最瘦小,由于身高问题,到了适婚的年纪,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后来父亲的姑姑也就是我的姑奶奶给三叔介绍了一个媳妇,也就是我现在的三婶。

三婶是个残疾人,小的时候因为得过小儿麻痹症,导致行动不便,只能在家里干些简单的家务活,地里的活不能干。

三婶过门后,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四岁,小的刚满一岁。

当时是生产队、大集体,靠挣工分打口粮,三婶身体残疾,只有三叔一个人挣工分养活全家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虽说三婶身体残疾,可她心地善良,性格温和,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给人一种亲切感。



刚来的几天,我不怎么说话,有些拘谨,加上想念父亲,导致没有食欲,吃不下饭,每顿饭都吃的很少。

三婶见状,就给我开小灶,有时下点面条,有时炒个鸡蛋让我吃,并开导我。

康,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三叔、三婶还有两个妹妹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有什么事就和三婶说,别憋在心里。

看着三婶对我这么好,我流下了眼泪,泪水中包含着命运对我不公的宣泄,包含着对父母的思念,但更多的是对三叔三婶的感激。

三婶母天拖着残疾的身体,早起做饭,让我吃了饭上学,三叔吃了后就去队里干活。

对于正常人来说,做饭不算什么,可对于三婶来说,就非常辛苦。

为了让三婶轻松一点,我也总是帮三婶做点力所能及的小活。

日子虽然艰难,好在有我的两个姑姑还有三婶的娘家人帮衬着,一年到头也算是没缺着吃的。

可在我升初二那年,署假期间,三叔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的小妹妹得了脑炎,住进了医院。

为了给小妹治病,不仅花光了家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家底,而且还欠下了不少外债,可幸运的是,好在把小妹的病治好了。

这样一来,对于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就更是雪上加霜。

不久之后,到子开学的日子。

开学的第一天,放学之前,班主任老师说:明天开始收课本费,12块6毛钱,希望同学们3天之内交齐。

听了老师的话之后,我却犯了难。

我知道,家里根本拿不出钱,于是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想退学。

那天晚上,我在三叔屋里迟迟没有离开,想说退学的事,可没敢开口,因为我知道,三叔对我的学业很重视,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三叔看我还没回东屋写作业,就摧促我说:永康,怎么还不回屋写作业,快去写,早写完早睡,明早还得早起上学呢。

我犹豫了一下,心想,早说晚说都得说,不管三叔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必须把退学的事说出来。

于是,我鼓足勇气,低着头小声说:三叔,我想退学。

三叔好像没听懂我说的话:你说啥?我提高了声音说,我想退学。

三叔把手里正在卷着的一支烟放下,看着我不解的问:为啥?说说理由。

我只好把课本费的事说了出来。

三叔听了以后,轻描淡写的说,我当是啥事呢,不就是12块6毛钱的课本费吗,三叔有,明天早上就给你,你先去写作业。

我回到屋里,没写作业,而是坐在那里想着三叔说的话,明明家里没有钱,三叔却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不多一会,我听到三叔开门出去了,我心里明白,三叔肯定是出去借钱去了。

我觉得三叔借不到钱,因为到现在还欠着大伯家和小叔家的钱呢。

第二天早上,三叔竟然给了我12块6毛钱,还说让我放好,别弄丢了,到了学校就交给老师。

我攥着钱,心里五味杂陈,心想,为这12块6毛钱,三叔不知道求了多少人,跑了多少家。

我想说不去上学了,可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只好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却无意间听到了三婶和三叔的对话。

只听三婶说,咱那两只老母兔子都怀着小兔崽子了,过几天就要下小兔子了,你说刘嫂给的价钱是不是太低了?

三叔说:就是因为快下小兔子了,刘嫂才多给了3块钱,不然的话,顶多也就能给10块钱。

然后三婶说,要不是为了给永康凑课本费,说什么我也不舍得把两只兔子卖了。

我听了以后,赶紧跑到院子里,看到兔子笼里空空的,两只老母兔子不见了。

原来,为了给我凑课本费,三叔把家里的两只老母兔卖给了刘大娘。

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家里除了圈里的两头半大肥猪,唯一的经济来源就靠两只老母兔了。



老母兔每个月下一窝小兔子,小兔子满月后,就拿到集市上去卖点钱,家里吃点油盐全靠这点钱。

现在把兔子买了,以后吃点油盐都没钱买了。

想到这里,我攥着钱就跑去了刘大娘家里,把钱交给刘大娘:大娘,这兔子我们不卖了。

还没等刘大娘反应过来,我从兔笼里抱起两只兔子就跑回了家,跑到大门囗,正好和三叔撞了个满怀。

三叔看我没去上学,还把兔子抱了回来,问明原因后,生气的说:你赶紧把兔子给刘大娘送回去,然后带着钱去学校上学。

我没按照他说的做,而是宣布:我再也不上学了,我要下来干活,帮着三叔养家。

三叔说:养家的事有我呢,不用你操心,听我的话,快把兔子还回去。

我不,我已经14岁了,我能挣工分了,我要去队里干活挣工分。

我和三叔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三叔看我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退学,气极了,转着圈的找东西打我,最后脱下了鞋子,照着我的屁股就打了起来。

我不躲、不闪、不求饶,就是死死的抱着两只兔子不松手,任凭三叔打。

三婶一跛一拐的走过来护我,被三叔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街房四邻也都听到了,赶了过来劝三叔,三叔这才停了手。

这时,刘大娘也来了,她把那12块6毛钱塞进三叔的手里,说,这钱你们先用着,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

三叔对着刘大娘千恩万谢的。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早早的写完作业,睡下了。

三叔走了进来,和颜悦色的对我说,永康,今天叔打你不对,当时我也是气极了,下手有点重,现在屁股还疼吗?

然后接着说,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能轻易放弃上学呢,上学可是咱庄稼人唯一的出路啊。

我坐了起来,跟三叔说,三叔,你打我,我没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太苦了,咱家太难了。

说着说着,我眼睛湿润了,我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想帮你养家,让咱家的日子好起来,我要报答你的恩情。

三叔语重心长的说,只要你好好上学,将来能出人头地,就是对三叔最好的报答。

只要你出息了,三叔吃多少苦都高兴。

听了三叔的话,我不再想退学的事,而是非常努力的学习,我不能辜负了三叔对我的一片苦心。

我顺利的考上了高中,高中三年,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把握好每一寸时间,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我通过勤工俭学,打署假工、做家教等方式,加上三叔的补贴,完成了四年大学的学业。

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农村已经分田到户了,家里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了,两个妹妹没上大学,去县城打工了。

后来,我遇到了心仪的姑娘,结婚成了家。

我的妻子也是农村出来的,我跟她讲了我和三叔三婶的故事后,她很感动,说以后要好好孝敬三叔和三婶。

三叔三婶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跟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敬,没有一点二心二意。

两个妹妹出嫁以后,我就想把二老接过来,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可三叔说啥也不来。

说什么在农村住惯了,去大城市不习惯,再说,种了一辈子地,对土地有感情,不愿离开老家。

我只好每月给他们寄钱,除了节假日回来之外,也是尽量抽时间回家陪陪他们,以尽我的孝心。

三婶在68岁那年,生病去世了。

三叔72岁那年,得了胃癌,虽然做了手术,可两年后又再次复发,医治无效,也走了。

在二老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我陪在床前,照顾在左右,尽着一个儿子该尽的孝道,让他们走的很安详。

以后每年的清明,我都回家给父母还有三叔三婶上坟,每次都在他们的坟前,坐上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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