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得意门生,得先生的教诲颇多。多年后,他专门写了一本名为《我的西南联大的日子》的书。在书中,汪曾祺记载了老师沈从文的许多逸闻趣事,其中,特意提到老师一生“爱美”,并且对美的追求和思考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读来妙趣横生。
1938年,沈从文开始在西南联大中文系任教。第二年,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得知自己的老师是沈从文先生时,他高兴不已。自此,师生相知五十载,彼此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默契。后来的汪曾祺不止一次地说:“我好像命中注定要当沈先生的学生……”
在西南联大求学的日子里,沈从文留给汪曾祺印象最深的,除了深厚的学问外,再就是对于美的敏感和追求,并且带有一种“炽热的、生理上的感情”。
有一天,沈从文不知在哪里发现一种竹胎的缅漆圆盒,黑红色的居多,间或有描金的。这些东西原是奁具(嫁妆、梳妆用品),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带点少数民族的色彩,外表看起来颇为华丽。
沈从文第一次见到奁具便爱不释手,以后每次进城,他都要到处寻找这些东西,前前后后竟然搜集了几百个,而且越到最后,鉴赏能力也越精。后来稍微一般的,他就看不上眼。看到老师收集了那么多“用处不大”的东西,汪曾祺疑惑地问老师:“干吗总买这些东西?”沈从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呵呵地反问道:“这么精美好看的东西,难道不值得买下来吗?”
抗战胜利回到北京后,沈从文的“爱美之心”再次展现出来。平日里,他总喜欢买上一些旧绣货,比如扇子套、眼镜套,或者槟榔荷包、枕头顶等。他解释说,自己花大量的钱买这些东西,不是以为奇货可居,也不是为了装点风雅,是为了使别人也能分尝到美的享受。沈从文善意的做法,也算得上是“与朋友共,敞之而无憾”。
一生“爱美”的沈从文,他眼中欣赏到的美,可以换成一个字:那就是“人”。他曾对汪曾祺说,自己从来不把这些工艺品看成“物”,而是把它们与人关系起来,能透过“物”看到“人”,这既是对美的惊奇,也是对人的赞叹。他表示,这些美好之物,都是人的劳绩,人的智慧,人的无穷的想象,“人的天才的、精力弥满的双手所创造出来的”。对于老师的独到见解,汪曾祺连连赞叹。
平日里,沈从文在称赞一个美好的作品时,所用的语言都是充满感情的,真实的,也颇为特别。比如,他常常对着一幅织锦缎或者一个“七色晕”的绣片惊呼:“真是了不得!”“真是不可想象!”这些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说到底,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内心世界,便有什么样的感情表达。这一点,也直接体现在沈从文的作品中。他的那些纯粹的文字,总是透露出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对生活的深刻理解。他笔下的自然风光、野性自由的生命形态以及澄澈纯净的人性,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编辑/张严涵
排版/王静
微信号|bqttf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