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攀岩之后,11岁的川川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两岁半时,川川被确诊为中度孤独症谱系障碍。他不太理解抽象的概念和人际关系,很少说话,喜欢长时间盯着旋转的东西看,脸上时常有不自觉的抽动。

根据中国残联的数据,中国大概每100人里就有一个孤独症患者,但我们很少会注意到他们。他们的生活空间很狭窄,大多数人无法正常上学和独立出门。就像川川,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就是穿梭在不同的孤独症干预机构。直到遇见攀岩,他开始喜欢上攀爬的感觉,成了岩馆的常客。现在,他还能参加各类比赛,最好的成绩是拿到北京攀岩公开赛少年男子组难度第2名。

由于认知和智力的限制,川川无法成为职业攀岩者,但在父母看来,攀岩对他的身体、思维和情绪的改变是惊人的。事实上,多种研究表明,攀岩可能是最有效的运动干预孤独症的手段之一。它不需要团队协作,患孤独症的孩子也容易上手,既能帮助提升专注力,手指运动还会刺激神经发育。而且,相比于价格昂贵的干预课程,攀岩是一个更具性价比的选项。

现在像川川一样通过攀岩干预孤独症的孩子仍是少数,但已经有一些岩馆开始通过公益项目参与到了相关推广中。乘着国内不断走高的攀岩热潮,这群被称作“星星的孩子”也有了一扇新的窗户,可以借此建立更有连接感的人际关系与秩序生活。


▲川川

撰文|徐丹

编辑|了了

设计|Manny

图片来源|(除特别标注外)受访者提供

· 本文为「户外探险OUTDOOR」原创内容 ·

01

再爬一次

川川最初对攀岩感兴趣,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从高空下坠的刺激感。他一直很喜欢海盗船和蹦极,等到后来接触先锋攀岩时,川川甚至会把冲坠当作一种游戏,经常在爬三四把挂后跟爸爸说,“我想玩冲坠。”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川川第一次路过岩馆时,就被那些在高处攀爬的人吸引了,他主动和爸爸提出,“想玩这个”。爸爸见他感兴趣,便买了一次的体验票让他尝试,结果川川非常轻松地到了顶,松手下坠时还格外兴奋,于是爸爸又补了一次票。第二次到顶后,川川依然意犹未尽,爸爸见状干脆补了全天的门票,川川就这样在岩馆里待了一天,玩到满头大汗。


▲ 川川

川川最开始爬的是儿童启蒙的楼梯道,没有难度分级。后来他发现,岩馆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原来代表着不同的路线和难度,这让攀岩变得更有趣。接触抱石后,川川格外喜欢爬新鲜的线路,“就像一个玩具,快玩腻了时又发现了新鲜的玩法。”川川爸爸说。

随着攀岩的次数越来越多,川川开始跟着教练上专业的课程,也显现出了在攀岩方面的天赋。他的耐力很强,领悟力也很高,很多有一定难度的动作不用经太多思考就能顺势做出来。

在某些难点,别人看着他可能会掉,但川川觉得可以上去,就会自然地伸出手,“那种源于本能的自信比普通人高很多。”他的教练评价道。

加上没有学业等其他事情干扰,川川进步也很快,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能爬5.12级别的路线,属于业余选手中的天花板。2023年3月,川川开始正式接受攀岩训练,也开始在全国各地参加攀岩比赛,他的下一步目标是完成一条5.13B的线路。

川川最常去的岩馆是几何攀岩。岩馆的教练关涵甫一路见证了川川的变化。他惊奇地发现,因为攀岩,川川的身体素质、语言能力和社交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也因为川川,40多岁的关涵甫第一次注意到了孤独症群体。关涵甫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些孩子做些事情,起码可以让更多的孤独症孩子尝试攀岩,让更多的岩馆能接纳他们。


▲ 川川

于是关涵甫发起了名叫“再爬一次”的项目,为孤独症患者制定了专门的攀岩和体能训练课程,并和孤独症干预机构合作推广。对前来体验攀岩的人,他会用量化记录表,从动作精准程度、肢体协调性、沟通和表达能力、专注力、情绪、记忆等六个方面进行跟踪统计,记录下他们的进步,并把数据共享给其他岩馆。

25岁的康睿就是因为在孤独症干预机构中见到了“再爬一次”的宣传,才开始接触攀岩。


▲ 康睿

康睿在5岁那年确诊孤独症。他一直很少有主动的语言表达,妈妈教他,“叫阿姨”,他就跟着说“叫阿姨”。焦虑时他会在屋里不停地走,不听任何指令。尝试攀岩前,康睿妈妈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他的体力和耐心都不太好。但试课两次后,康睿竟然成功爬到了顶并用安全绳下降了。自此,康锐便坚持每周攀岩一次。

康睿是大多数孤独症患者的代表,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运动能力低于常人,但他们最终在攀岩运动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

康睿很喜欢爬到顶之后敲响上面的小铃铛,这让他有一种成就感。他还会让妈妈给他录视频。当视频发到抖音上收到网友的点赞后,他也会很开心。虽然康睿不太会直接表达喜欢,但每到临近去攀岩的日子时,他每隔一天就问妈妈:“我们后天去攀岩吗?”“我们明天去攀岩吗?”

02

星星的孩子

孤独症的孩子有一个听起来甚至有些浪漫的别称,“星星的孩子”。因为他们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主动与他人对视、交流,就像夜空中独自闪烁的星星,总是与外界保持着距离。

孤独症的临床表现可以大致归纳为三个方面:认知障碍、社交障碍、刻板行为。一般来说,只要存在其中一种问题,就会被确诊为孤独症谱系障碍。

比如,川川和外界几乎没有沟通。进岩馆时,如果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嗨,川川。”川川不会有任何反应。在他想攀岩,但需要帮助时,也只会呆呆地站着。他们的认知也和同龄人存在剪刀差,比如很难理解复杂或者偏抽象的概念。川川目前就读于特殊学校,虽然已经上四年级了,但只学一些简单的汉字、个位数的加减法,以及音乐绘画等课程。难度大致等同于普通学校的一二年级水平。

表现在攀岩上,川川刚开始只能分得清颜色和左右,知道手脚、头、胳膊这些大概的部位。有一次教练教他一个挂脚的动作,他一直做不好,后来才发现,因为他不知道“脚后跟”是什么。面对长、宽这些更抽象概念,他也很难理解。


▲ 川川

大部分孤独症孩子都是如此。关涵甫发现,在教他们跳远、扳手腕时,很多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跳”,什么叫“远”。还有一些人连力量是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懂得如何运用。康睿在掰手腕和拔河时就不知道如何发力,虽然他身材高大,但很容易被年纪小身材瘦弱的孩子掰倒。

刻板行为则是指一些不受大脑控制的语言和行为,比如川川脸上时常有不自觉地抽动。关涵甫的岩馆里来过一个10岁的小男孩,他会一直念叨,“我要吃茄子饭,我要吃茄子饭。”种种问题让教授孤独症患者攀岩变得不那么容易,关涵甫在经过大量的观察和与家长的沟通之后,才慢慢掌握了技巧。


▲ 孤独症的孩子们在拔河

当沟通变得无效,教练会用提问的方式引导他们。比如川川想攀岩,但是需要帮助时,他们会问,“川川你想干嘛?”“想爬?”“想爬是不是要穿安全带?”“要不要我帮忙?”就这样一步一步让川川自己说出需求。

当语言不被理解时,关涵甫和其他教练也会上手指导,用手碰他的腿和脚,指明应该放在哪里,一边演示一边讲某个动作要如何发力。教一次是不够的,因为他们很快会忘记,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教。先天性的发育障碍,会导致大部分孤独症患者在攀岩时的水平都低于普通人,极少数像川川这样有一定天赋的,进步会比一般人都快。“只有这两极,没有中间层。”关涵甫说。


▲ 关涵甫在教学中

不过,和其他同样有天赋的正常孩子比起来,川川在攀岩上也有明显的弱势。

因为认知能力有限,参加攀岩集训时,他理解不了教练的话,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接收高密度信息。比赛时他也听不懂比赛的规则。更重要的是,他不理解何为比赛。

在川川和其他很多孤独症孩子的世界里,没有竞争、拼搏等词汇。他们似乎无法像普通人一样,从一场胜利中获得精神满足,或在努力中得到成就感,甚至连失败后的挫败感也没有。

关涵甫接触到的孤独症孩子,几乎都有非常强的畏难情绪,攀岩时碰见难点,或者觉得累都会立马放弃。川川也是如此,他钟爱爬不同的简单线路。平常在岩馆,摸一条难度为V4、V5的线路,如果觉得起点很难,就会转头去爬V1、V2的线路。这种状态也变相阻碍了他在攀岩上的持续进步。

内驱力不足,这些孩子就需要外界的直接刺激帮助他们踏出一步。川川“摆烂”时,教练会用棒棒糖等奖励去刺激他,“你爬完这条线,就给你糖吃。”奖励对孤独症的孩子有非常强的吸引力,被称之为“强化物”。如果奖励够大,川川会咬着牙拼一下,但当奖励比较小,他碰到难点也会觉得没必要努力,就会松手。

03

改变

川川爸爸很清楚地知道,川川走不了职业攀岩这条路。他甚至无法在岩馆当教练或前台招待,因为他不会与人沟通。但他还是坚持带川川训练,要求他爬更难的线路。他实际希望川川爬过去的,是孤独症这面更高更难的岩壁。

独自生活对孤独症的孩子来说是非常艰难的。爸爸迫切地希望川川能从攀岩中获得克服困难、面对压力的能力,以便适应未来的生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如果他到三十多岁还像小孩子一样,怎么能自立,自理?”川川爸爸说。

幸运的是,攀岩确实给川川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改变。


▲ 川川

攀岩是一个和自己较劲的过程,“磕线”可能会激发岀类似于求胜心之类的情感,川川逐渐在攀岩中有了一定的拼搏意识。一次,川川又在一个难点准备放弃时,爸爸严肃地跟他说,“攀岩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以后能不能独立生活,就看你的攀岩了。”他也不知道川川是否听明白了,但川川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再次上墙爬到难点时,他没有放弃,爸爸问他感觉如何,他说,“有戏。”

这是川川第一次给出这样的反馈,之前他都不太理会别人的问题,或者只是给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虽然没过两天川川又退回了原样,但那一瞬间足够让爸爸看到希望,觉得儿子可能“开窍了。”

现在的川川也开始对自己有了要求。比如,抱石训练里需要扣动作的细节,如果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尝试也做不好,川川就会着急。当爸爸问他,“你着急是因为这个动作做不好,还是因为得不到奖励?”川川有时候会回答,“因为动作做不好,对自己不满意。”

除了情感发育,川川的专注力也在开始攀岩后有了显著的提升。

大多数孤独症孩子都很难集中注意力,可能是因为大脑负责注意力的区域没有发育好,也可能因为感官过于敏感,容易被其他声音吸引。缺乏专注力又进一步导致了他们出现认知能力和学习能力弱,注意力差等问题。比如,川川在写作业时非常容易走神,经常写两笔就开始画图、玩橡皮或者开始撕纸。

但在攀岩时,川川的注意力可以高度集中,甚至会呈现岀一种非常享受的状态。在这样的专注状态中,他脸部抽搐的刻板行为也在显著减少。延伸到日常生活中,川川已经能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独立写40分钟的作业。原本记忆力不好的他,也能记住多达十几个点的线路。


▲ 川川

对孤独症的孩子来说,拥有注意力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学习其他技能时,能学得更快一些。

另外,攀岩虽然不是团体运动,但也涉及到和他人的互动,比如攀爬过程中需要听教练的指令。在这个过程中,川川也逐渐培养了一些社交能力。

某次攀岩时,关涵甫在底下对川川说,“川川上左脚。”以前他对这些话不会有任何反应,但那次却回了一个“嗯。”这个极小的细节,对川川来说是巨大的进步。现在,川川会和教练打招呼。有一次比赛时,他听完规则后还主动向工作人员问了一些问题。

在家里,他和爸爸的沟通也变多了。他开始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爸爸平常会带川川练体能,以前他觉得累,只会用哼哼或哭来表达,时常一边哭一边练。现在会和爸爸谈条件,或者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一组30个举腿有点累。”爸爸通常会说,“训练是这样的,坚持一下,这是最后一组了。”他也会听话坚持。

攀岩的积极影响不仅仅体现在川川这种年纪小的孤独症患者身上,25岁的康睿在攀岩时也会呈现和平时不一样的状态。


▲ 康睿

其中最明显的还是专注力。平时康睿在家画画或做家务都只能坚持很短的时间,但攀岩时却能一趟一趟地爬到顶。之前康睿也比较缺乏拼搏的精神。学习篮球时,教练手把手教他如何防守,但他没有对抗意识。别人抢球,只要一伸手康睿就会把球给他。在做一些需要输出力量的事情时,他觉得累就会立刻放弃。

但攀岩似乎唤醒了康睿的某种意志力量。他会反复磕线,总说,“我再练练”,还会在别人攀岩时录下他们的动作来学习。之前没有什么主动语言的康睿,现在也开始主动跟教练沟通,比如他想爬哪条线,想怎么爬。

关涵甫有一个表格,里面记录了很多孤独症孩子通过攀岩产生的真实变化,比如立定跳远比第一次远了二三十厘米,速攀快了一分钟。这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也给了父母和孩子们坚持下去的动力。


但并非所有的孤独症患者都适合攀岩。关涵甫接待过一些症状比较严重的人,有些无论是对他说话,还是给他穿安全带,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始终低头沉默。还有一些则表现出了暴力倾向,比如会无缘无故的吐唾沫,甚至狠狠地打妈妈的头。在试课之后坚持攀岩的孤独症患者,不到三分之一。

04

家庭

在川川出生之前,川川父母有过很多的期待。他们都喜欢猫,喜欢玩桌游,爸爸期待过很多次一家三口一起玩桌游的日子。可惜这些期待随着川川的长大逐渐落空。因为川川对猫毛过敏,他们不得不将猫送出去,桌游也被封存在了灰扑扑的角落。康睿的父母用“睿”字给他取名,原本是希望他可以考一个好大学,有好的工作,这个期望也落空了。

局外人很难想象,有一个孤独症的孩子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

他们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陪伴和无微不至的关注,川川和康睿妈妈都辞去了工作,放弃了个人生活全职照顾孩子,每天陪辗转于各种康复机构,照顾孩子的生活和情绪。

康睿妈妈说,早些年她觉得每一天,精神和身体都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体力上的付出,比如照顾康睿的生活起居还不算什么,最难忍受的是精神上的疲惫,那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每天陪伴着一个像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无数次地期望他能痊愈,又无数次希望落空。


▲ 康睿‍

康睿很容易焦虑,焦虑时就会在屋里不停地走,重复说一些话,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有反应。川川小时候也容易爆发情绪,他一般放学回家会先玩一会儿iPad,如果妈妈把iPad收起来,他就会情绪爆发。

早些年,康睿和川川的妈妈自己也容易情绪失控,跟孩子有过争吵甚至打骂。但在漫长的磨合中,他们都被磨平了,变得相当有耐心。现在川川如果情绪再爆发,妈妈会让他发作一会,等他冷静下来再慢慢复盘,双方哪里做的不好。


▲ 康睿和妈妈

川川妈妈释放自己压力的方法,就是让爸爸周末带一天孩子,然后自己在家看电影、拼图,或者打扫厨房,用体力活减轻精神压力。独自带孩子的一方,往往还要面临伴侣的不理解。康睿妈妈一度不能和康睿爸爸讨论康睿,一讨论必定会爆发争吵。川川爸爸在没有带川川攀岩之前,有时候也会责怪妈妈,为什么不上班还处理不好家务事?

为了让孩子变得更好,他们需要带着孩子上昂贵的孤独症干预课程,通常一节课就得花费四五百元。川川爸妈见过很多从外地赶来北京上课的父母,最终都因为无法负担昂贵的学费放弃了。


▲ 川川

在这样的压力下,没有挺过来的家庭最终大多都分崩离析了。走出来的,如川川和康睿的父母,都因为对孩子共同的爱变成了紧密的“战友”。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孩子可能永远无法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和工作的现实,也变得乐观。现在的川川妈妈觉得,“一家人平静的度过每一天,就非常幸福。”

他们逐渐理解了孤独症问题的根源,那是他们都无法改变的东西。而理解,让他们能够包容孩子、伴侣和自己。

爸爸以前看到川川攀岩时完不成动作,总觉得是因为他不认真,后来他自己尝试了攀岩,突然明白了,川川的每一次岀脚和跳跃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现在攀岩也成了爸爸最喜欢的运动。攀岩后,他从190斤瘦到了150斤。


▲ 川川爸爸和川川

现在川川爸爸不会过分焦虑于川川在攀岩上愿不愿意努力,他更希望川川能够通过攀岩变得更好,“别人攀岩是为岀成绩,我们攀岩是为了自理。本来就不在一条道上。”

关涵甫经常遇见一些其他家长,试课后就会问,“有没有比赛”“能不能帮助升学?”相比之下,这些孤独症的家长反而是最纯粹,最不求回报的。

05

结语

关涵甫第一次接待孤独症孩子体验攀岩时,时常觉得“我真是幸运的那部分人。”但随着和这些孩子的接触,他看见了他们的情感,也被他们的爱感动。

有一个孩子在很开心的时候会直接抱住教练。还有一个孩子,攀岩结束后会在外面某个地方趴着,等教练们出来注意到自己再挥手离开。这种单纯又热烈的情感,是关涵甫很多年都没有体会过的。

他曾这样记录自己为什么要做“再爬一次”:

“在他们身上可能会看到绝望,但也会看到一种无限可能,因为他们每个人就像泉水一样纯洁、透明。这汨泉水流到暗渠便是万劫不复,汇入江河可能就是汪洋大海。希望我们的举措能够改变他们流淌的轨迹。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在岩壁上再爬一次。”


你了解过攀岩的治疗干预作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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