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5年伊始,我的孙女备战高考,我想起了1957年我参加高考和在大学读书的往事。往事历历在目,往事并不如烟。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1957年我从青岛一中参加高考,青岛一中是山东省的重点学校,我们当时备战高考所付出的努力一点也不亚于现在莘莘学子的辛苦,大家铆足了劲准备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名牌大学。当时的老师也对高考进行估题,政治题有毛泽东的《正确区分和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同学们去书店买了单行本背诵。
《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源自网络)
我记得在高考前一天晚上我背这篇文章,到了深夜人迷迷糊糊去拧灯泡,人好像得了夜游症。父亲听到动静来到我的房间,只见我手拿灯炮,愕愣地坐在床上。父亲把我推醒,把灯泡拧上,关上灯让我睡下。早上我醒来时,看到父亲和母亲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在桌前等待着我。估计他们二老被我折腾醒了就再也没有睡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们的考场就是鱼山路上的山东大学校园内的教室里,不知是否因为报考山东大学而被安排在这里。我早早来到考场外,参加考试的人都很紧张,彼此之间很少交谈。
铃声响起,我们进了教室找到座位,放好准考证等待发试卷。第一场考试是语文,作文《我的母亲》,这是我准备过的题目。我的母亲出生于渔民家庭,父亲在外工作,母亲料理家务。母亲勤劳善良、性格刚毅,我把母亲的付出如实地描写在作文中。还有一道大题是背写杜甫的《兵车行》,并注释为白话文。其它的是造句和选择题,我顺利完成答卷。
高考旧影(源自网络)
出了考场同学们如释重负,大家一起交流,有的同学过于紧张,竟然把“我的母亲”写成“我的母校”,悔恨不已。
高考结束,同学们都放松下来,在等待高考成绩期间,有两个同学经常来找我玩。他们俩的父亲都是小业主,一个住在无棣路,一个住在滋阳路。他们来到台东棋盘街我的家里,我们一起从台东一路走到台湛路,然后来到湛山寺。湛山寺门外小摊有卖凉粉、小米面饼子等农家小吃,都是他们请客,他们的家境优渥,当时国家已经开始逐步对私营工商业进行改造,但是还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家庭生活。
我收到了山东大学历史系的录取通知书。
二
山东大学在青岛的鱼山路上,现在是中国海洋大学的校址。这里曾经是德国人建的俾斯麦兵营,欧式的建筑风格。后来日本人侵占青岛后,园区又有了日式风格的建筑。校园里西方和东方的神韵相互衬托,环境优美,独具风采。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青岛的山东大学
我们校园外的环境也很漂亮,从正门出去沿着鱼山路来到海边,这里有第一海水浴场,远处就是八大关和太平角。沿着鲁迅公园可以到达小青岛,对面就是栈桥上的回澜阁。从中山路返回路过中苏友好馆、青岛礼堂、王子饭店,还有曾经的日本陆军司令部、德华银行、天后宫、太平路小学、欧人监狱、总兵府衙门就来到了大学路。大学路万字会里的建筑具有庙宇风格,它的墙外就是我们学校校园的后门。
周末的时候我回家,从阴岛路上的边门出去。胶州湾最里面的岛称作阴岛,这条路由此命名,现在改成了红岛路。阴岛路环绕青岛山,走不多远是万国公墓,墓前都有十字架,这里埋葬着死在青岛的外国人,也埋葬着青岛这座城市的殖民史。
延安路旧影(张秉山摄影)
过了青岛山脚下,沿着延安一路到了延安路的海军大院,这里曾经是德国人的毛骑兵营,灰色水泥围墙和我们校园的围墙一个样子,高高的阴气森森。
沿着围墙来到延安二路,穿过南山棚户区就来到台东棋盘街的家里。母亲准备了可口的饭菜,父亲询问我学校里的情况。学校已经掀起了政治风波,父亲告诫我不要过问政治,要专注学业。
我们历史系就一个班,全班八十人,六十多是调干生,十几个是高考入校的学生。调干生是这样构成,一是1956年进入哈尔滨和沈阳的俄语专科学校学生,因为中苏关系恶化,这两所学校解散,部分学生分配到我们学校择系就读。二是来自山东大学附属的速成中学,山东的市、地、县三级政府选拔干部和教师到山东大学附属中学速成学习,成绩优秀者再进入山东大学继续深造。三是部队转业军人,其中有从朝鲜战场回来的志愿军战斗英雄。
同学们来自全国各地,年龄最大的大姐有三十多岁,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我在全班的年龄最小。
三
我们的教室在校内八关山下,山顶是海军的信号站。讲台上有个讲桌,后边是黑板,但是我们的教授们没有写板书的。
班上八十个人分成八个学习小组,组长是任命的,基本是调干生,以前就是领导。
我们上课时,八十个人把教室坐的满满的,没有排座位,第一次谁坐在哪里,以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在那里。我因为近视眼便坐在第二排,坐在我身边的女同学宋家珩原是南京市政府的打字员,1956年被保送哈尔滨俄语专科学校读大专。
宋家珩出身书香门第,气质非凡。她24岁长我6岁,我喊她姐姐。她们调干生每月发生活费,按原职级有的发29元,有的发26元。宋姐手头宽裕,经常买零食吃,我跟着沾光不少。宋姐入校第二年春天患阑尾炎在山大医院住院,学校辅导员安排我白天在医院陪床。
《枫叶国度:加拿大的过去与现在》宋家珩编著(源自网络)
宋家珩毕业后留校任教,作为访问学者派往加拿大,是北美历史学权威,后来定居加拿大。
我们班同学崔锡杰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在部队是副连长。他的身上有两处伤疤非常醒目,一处是肩胛骨下的贯通伤,身子前后的伤口触目惊心。另一处在腹部,疤痕很长,是被炮弹皮划伤的。
崔锡杰大我许多,把我当作小弟弟一样对待。我们俩住一个宿舍,课余时间就让我这个本地人当向导,带他出去逛街。出门前他总是刻意打扮一番,头发三七分,当时很时髦。
拆除前的东方市场(源自网络)
我们从鱼山路校门走出,不远处就是东方市场,我们先是在那里吃饭,他喜欢喝啤酒吃海鲜。他是黑龙江省呼兰县人,17岁读中学的时候加入东北抗日联军,后来是东北民主联军,辽沈战役以后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入关打了平津战役,然后一路南下打过长江,解放了海南岛。朝鲜战争爆发,他所在的部队又赴朝参战,真可谓是身经百战。
我们俩走在栈桥前海沿儿,我告诉他学校周边有江苏路小学、大学路小学、太平路小学。解放前在这些小学读书的孩子家庭条件优越,学校组建童子军,身制服在马路上游行。
他一口东北腔问道:“哈玩艺儿是童子军?”
我说:“这些小学生头戴船型帽,一身国民党军官样式的服装,腰上挂着缠好的五彩绳和红白相间的小木棒,脚蹬小皮靴。他们胸前挂的校徽也特别——褐色底子,白色校名,我记不清叫复振还是求真。
“扯王八犊子,这是法西斯教育!”他吼道。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山路(源自网络)
我们在中山路上的电影院看电影,我记得有一部前苏联影片《白痴》。看完电影去市场三路购买生活用品,路过饭店时,他还会进去喝两杯。
1961年毕业他回到哈尔滨,直接担任区教育局副局长,我调侃他怎么又是一个副职呢?他说当官当副,少走弯路。
四
山东大学解放后的第一任校长是华岗。华岗治学严谨,主持创办的《文史哲》在学术界享有很高的声誉。华岗在胡风运动中因为保护学校的老师而受到牵连而被关押。
华岗给山东大学师生上政治大课
我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经常听到一个年轻的馆员说起老校长华岗,言语中充满了敬佩。华岗刚来学校的时候,老教授们心有疑惑,共产党的官员都是土八路出身,怎么能来高等学府当校长?华岗来学校的第一次讲座是“社会发展史”,渊博的知识,流利的口才,让在座的无不为之震撼。
山东大学迁来济南,我的一个同学的父亲同华岗一起被关押在燕子山下。同学探望父亲时见过华岗,回到学校不是说他父亲,而是说起华岗近况如何,大家都私下为我们的校长感到惋惜。
冯沅君、陆侃如
我入校的时候校长由山东省副省长晁哲甫兼任,学校的教学工作是副校长陆侃如主持。陆侃如的妻子是知名学者冯友兰的妹妹冯沅君,是现代文学史家、戏曲史家、作家。陆侃如副校长和夫人都可称为大家,他们的著作颇丰。
陆侃如副校长被打成右派,著名学者成仿吾取代晁哲甫担任山东大学校长。
1958年大炼钢铁,我在高炉上作业,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氧化碳中毒晕倒,被送往学校医务室救治。成仿吾校长当时搞了三次讲座,恰好是在我养病期间,我有幸全部听完,其他的同学没有参加,就纷纷传抄我的笔记。
1960年,山大历史系在纪念义和团运动60周年期间举办的讨论会。
1960年春天,我们历史系搞了个课题,组织学生去鲁西南进行义和团调查。我们其中去了济宁地区的巨野县,当年因为德国传教士在这里被杀,德国军舰开进了胶州湾,从此有了青岛市。作为青岛人我很重视在这里的考察,可惜当年亲历者已经不在了。
这次考察活动,我们亲眼目睹了当时农村、农民的真实状况,那是个大饥荒的年代,与其说是天灾,其实更是人祸,至今不忍诉说。我们是学历史的,这也是中华民族的历史悲剧啊!
五
山东大学历史系曾经是全国同专业的翘楚,《齐鲁晚报》有一篇“八马同槽”的文章专门介绍了当年的盛况。历史系主任杨向奎,八大教授有童书业、郑鹤声、黄云眉、张维华、王仲荦、赵俪生、吴大琨、陈同燮。我有幸聆听教导的有童书业、陈同燮、郑鹤声、黄云眉、王仲荦等老师。
童书业
童书业当年有五十多岁,中等个头,鲁迅式寸头,但很久没有理发,那蓬乱的长发下面就是络腮胡子,一副很不修边幅的样子。他总是穿一身旧的蓝色中山装,站在讲台上操着洪亮的南方普通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上课从不带教案,也不用粉笔,开讲前点上一支烟,讲着课抽着烟,一堂课结束,一包烟也差不多吸完了。学生课间打扫卫生不用擦黑板,打扫烟蒂和烟灰也要费很多功夫。
童书业教授给我们讲述古代东方史,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利斯河两河流域的文明发展过程开始讲起。童先生把枯燥的历史讲述的引人入胜,学生们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童先生对苏联历史学家阿甫基耶夫的《古代东方史》的内容很不认同,他旁征博引地说明自己和“阿”先生相悖的观点是正确的,这在凡事学习苏联老大哥的五十年代是很难得的。
由于对童老师的崇拜,我们这些学生对童老师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感觉新奇。童老师生活上不修边幅是出名的,有一次他和夫人去青岛中上路上一个电影院看电影,夫人检票进场了,检票员却拦住了童老师,声称衣冠不整者不准入内。他的夫人发现丈夫不在身边,后面却传来吵架的声音,便返回去和人家好一顿解释,这样夫妇二人才一同看成了电影。从那以后,童老师发誓再也不进电影院了。
1956年,童书业夫妇与顾颉刚先生(中),摄于青岛。
童老师没有学历,属于自学成才的人。他成为著名学者顾颉刚的助手,在学术期刊上发表了许多有影响力的文章。当然,童老师这样特殊的经历,也受到有些同行的心怀忮刻,因为文人相轻是一种通病。童老师得到的是学术界更多的认可。
我大学毕业五十年以后,从《作家文摘》看到转载《书城》杂志署名李林的文章,讲述了童书业对顾颉刚的敬重、感恩、报答的深厚师生情谊。每当政治运动来临时,童老师就漫无目的地说身边的人是反革命、是美国间谍。政客们认为他的头脑犯糊涂,没有当做一回事,这恰恰保护了这些人。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童书业在有这种“强迫观念症”之中抑郁而终,是“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他那可怜、可悲、可叹,而又聪慧的一生。
我现在想到童书业老师总是唏嘘不已,那个年代有多少知识分子的命运都是这样的结局啊!
陈同燮
我与陈同燮老师直接接触是在1958年春天青岛月子口水库的建设工地上。1957年6月份共产党发动反右运动,很多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1958年年初开展的“双反”运动,实际是打着共产党内部“反贪污、反浪费”的旗号,而是在知识分子中进行“整风补课”,继续深挖“右派”。
1958年3月,我们山东大学的老师和同学们来到位于崂山脚下的月子口水库,参加一个星期的义务劳动。工地上红旗招展,人流攒动,工作热情高涨。经过“反右”和“双反”运动的洗礼,人们以崭新的风貌投入到劳动当中去,谁也不想在政治运动中落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挖土、装车、打夯,女同学和女教师及老弱的男老师和男同学便装土抬筐。陈同燮老师当年已是60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是工地上年龄最大的老人。我在班里年龄最小,人长得又高又瘦,系里政治辅导员便让我和陈老师一起抬筐运土。我们这一老一小师生二人的任务是把每筐土抬到100米外的堤坝上。
负责给框里装土的是一位姓廉的女老师,20多岁,大眼睛,中等个,瘦瘦的,人的模样很是和善。她每次给我们装土尽量少装,有时还替陈老师抬上几趟,让陈老师休息片刻。
1958年崂山水库施工场景(张秉山摄影)
我和陈老师抬筐时,我在后面,他在前面。我总是把筐绳向我这边拉一拉,减轻陈老师的负担。这时,陈老师总是很客气地说一声“谢谢!”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陈老师比我的父亲还年长几岁,如果他是我的父亲,又会怎样呢?
劳动促进了人类的进化,劳动创造了世界,劳动是神圣的,而有人偏偏把劳动当成一种惩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甲老人,在瑟瑟寒风中承受劳动改造的“涅槃”,这种人是多么丑恶啊!
在劳动之余,我们师生也有过交流。他说的少,我问得多。
陈先生在天津南开中学读书时和周恩来总理是同班同学,后来陈先生到欧洲留学十多年,通晓五国语言,回国后讲授欧洲史。
《希腊罗马简史》陈同燮编著(源自网络)
陈先生讲话轻声细语,京腔京调。他问我家是哪儿,家里有什么人,哪个中学毕业,为什么要学历史专业等等。而我则问他在中学与周恩来关系如何?在欧洲生活如何?欧洲的语言你最喜欢哪个国家的?陈先生的回答言简意赅,有些敏感问题则是委婉回避,我理解他生怕有“崇洋媚外”之嫌。他有些话我至今不忘,他告诉我“伦敦像一个老人,古朴庄重。巴黎像一个年轻的姑娘,美丽浪漫”。我这一生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济南和青岛,我把济南比作陈老师的伦敦,我把青岛比作陈老师的巴黎。
短暂的一个星期的劳动过去了,我和陈同燮老师再次相遇的时候是第二年他给我们讲《世界史》。有一次单元考试,5分制我得了3分。陈老师见到我问:“蒋继国,这次考试为什么成绩不好呢?”
我答道:“我在炼铁高炉上装料,一氧化碳中毒,病了三天。”
他应了一声,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就是我和陈老师最后一次对话,至今没有忘记!
黄云眉
黄云眉先生是我们授课老师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浙江余姚人,明末清初思想家黄宗羲的后人。他给我们讲的是《古文选编》,操着一口江南哝语,开始十句话有五句听不懂,时间久了就明白了。
黄老师讲课认真仔细,武王伐纣的檄文,几十个字,讲了六十多个小时。课余时间,同学们围着他问这问那,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认真解答。他和同学交流时充满着激情和幸福感。
黄宗羲反对君主专制,反抗清兵入侵,是一位传播民主思想的先驱者。黄云眉先生身上却毫无叛逆痕迹,这可能是同当时的高压政治有关吧!
郑鹤声
郑鹤声先生是一位矮个子的老头,戴一副深度的近视眼睛,讲授《史料目录学》。他原是国民党执政时期社会学院的院士,是中国史料学的权威。可能和他的经历有关,郑老师谨言慎行,讲课仅就史料内容说起,从不展开发挥。
郑老师也是南方人,他的普通话说的还算标准,回答学生的问题也是慢条斯理,清清楚楚,脸上还总是带着笑容。郑先生的讲义是他亲自刻的钢板印刷的,讲义的字迹工整漂亮。
王仲荦
王仲荦先生当时五十多岁,是浙江宁波人,讲课时声音洪亮,吐字也很清晰,给我们讲授《魏晋南北朝史》。这段历史从公元220年开始到公元589年隋朝统一中国为止,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纷繁复杂的一段过程,包括汉末三国之争、西晋八王之乱、五胡乱中华、南北朝十六国、民族大融合等,王仲荦先生讲的条理清晰,明明白白,所有历史大事交代的清清楚楚。北国文人雅士逃避战乱逃到江南以后,经常在长江边聚会,饮酒赋诗,抒发去国怀乡之愁。王先生经常即兴发挥,大段吟咏当时的诗篇,让我们这些听课的学生仿佛身临其境。
“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王先生担任山东大学历史系主任。1986年由教育部批准为博士生导师,但不幸的是他同年与世长辞!
我在山东大学历史系求学期间,先后经历了“反右运动”、“双反运动”、“大炼钢铁”、“三年灾害”等,在这动荡的年代,我的这些老师依然坚守治学向上,诲人不倦,使我有幸在他们的熏陶下学业有成。
我参加工作以后,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在这场政治运动中屡受迫害,正是山东大学老师们的风骨激励着我走出这场浩劫。我在耄耋之年仍然奋笔疾书,以此文纪念我的大学——山东大学,还有我的学业老师同时也是我的人生导师。
2025年元月于泉城济南
作者:蒋同,男,1939年出生,青岛人,原山东警察学院教授,现退休生活在济南。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源自山东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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