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志成,今年67岁,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小时候,村里只有一条泥泞的土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
那时候,最宏伟的建筑就是村头的小学,几间砖瓦房,冬天冷得直哆嗦,夏天热得让人想钻进山沟里的小溪。
从小父母就告诉我,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虽然家里穷,但他们咬着牙供我上学。
小学时,我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也对我很照顾。小学毕业后,我顺利考上了镇上的中学。中学的路并不好走,每天早上天不亮,我就得步行三十多里山路去学校。虽然辛苦,但我从未放弃对未来的希望。
天道酬勤,初中毕业后,我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师(中等师范学校)。在那个年代,考上中师意味着铁饭碗,意味着以后不用种地、不用再为生计发愁。我是村里第一个考上中师的人,父母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后来,我从中师毕业,被分配到县城的一所小学,成了一名小学数学老师。刚参加工作时,我对教学充满了热情。尽管工资微薄,但看着孩子们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在操场上嬉笑打闹,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这些年,我教过无数学生,也见证了农村教育的艰难和希望。后来,随着政策的变化,我被调到了县城的一所小学任教。
生活条件逐渐改善,我也成了家,有了孩子,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稳。几十年的教学生涯让我积累了一些积蓄,如今退休,每月6600元退休金,生活平静而充实。
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小学同学群忽然热闹了起来。有人提议搞一次同学聚会,说都快过年了,趁着大家有空,聚一聚,叙叙旧。
其实,我在这个群里一直很安静。小学毕业后,大多数同学留在了村里或者镇上务农,只有少数人像我一样走出了村子,去外地工作。
平时群里聊天,大家说的多是村里的事,我插不上话,也懒得参与。但这次聚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些老同学了,也想看看当年教我们的刘老师过得怎么样。
聚会那天,天气阴冷,天边还有一丝雪意。我特意穿了一件厚外套,开车回了老家。在村里的小饭馆门口停下时,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饭馆里坐了十几个人,都是小学时候的同学。小时候的稚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岁月在每个人脸上刻下的痕迹。
有的头发已经花白,有的腰背微驼,还有人满脸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
“志成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是我的小学班主任刘老师。他已经80多岁了,但精神头还不错,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刘老师!”我赶紧迎上去,握住他的手。
“快,坐下吧。就等你了!”一个同学笑着招呼我。
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听着大家聊小时候的趣事。刘老师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吃到一半的时候,刘老师忽然放下筷子,笑呵呵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啊?退休的退休,工作的工作,来,说说各自的情况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有人说自己在家务农,年景好的时候一年能赚个几万块;有人说自己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日子过得也不错;还有人说自己在外打工,孩子都在城里安了家。
轮到我的时候,我简单地说:“我已经退休了,日子过得还行,每个月退休金6600块。”
刚说完,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后,有人笑着说:“志成啊,你混得不错啊,退休金这么高!”我挠了挠头,笑了笑:“唉,都是几十年的辛苦换来的。”
几个同学附和着点头,但也有人低头不语。我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张大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是我们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后来听说因为家里穷,初中没念完就去当学徒了。现在据说是在村里种地,日子过得一般。
饭局结束的时候,刘老师拉着我的手感慨道:“你们这一代人啊,吃了不少苦,能熬到今天,真不容易。”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聚会后,我在群里发了几张聚会的照片。没过多久,群里就热闹了起来。
有人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有人感慨刘老师身体还这么硬朗,也有人在讨论聚会时聊到的那些事。
但我发现,几乎每次提到我的名字,话题都会转到“退休金”上。有同学开玩笑地说:“志成,你退休金这么高,肯定过得很滋润吧!”
还有人酸溜溜地说:“唉,有的人命好,咱们是比不了的。”
这让我有些不舒服。但更让我意外的是,几天后,一个和我并不算熟的同学李建国私聊了我。
他一开口就说:“志成啊,今天找你有点事儿,咱们老同学一场,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点钱。”
我愣了一下,问他需要多少。他语气一顿,说:“不多,三万块。我儿子今年要结婚,彩礼和婚房首付都差点钱,你也知道,村里人看这个看得很重……”
我心里一阵为难,三万块对他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但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再说,我们小学毕业后几乎没联系过,这次聚会才重新见面。我含糊地说:“建国啊,这个数目有点大,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谁知他听到这话,语气立刻变了:“志成,你退休金一个月就6600,几年下来得存了不少吧?再说了,咱们老同学一场,这点钱对你来说算什么?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是我不想帮,只是我家里也有自己的开销,这个数目确实为难。”他冷哼了一声,说:“算了,当我没说,咱们穷人哪能指望得上有钱人呢!”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五味杂陈。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在群里旁敲侧击地提起了这事。
他发了一条语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冲:“咱们这些人哪能和志成比啊?人家一个月退休金就顶咱们一年的收入了,咱们还是别瞎攀比了吧。”
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同学发了个尴尬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聚会时的场景,想起那些同学看我的眼神,又想起李建国借钱未果后的冷嘲热讽。曾经纯真的同学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手机,默默退出了群聊。我知道,这些人和事,或许只能停留在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