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得不对吧?房子是你妈留给你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外人,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弟媳双手抱胸,声音尖锐地回荡在客厅里。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溅到我的手上,却没什么知觉。继父老刘低着头坐在角落,手上的烟早已烧到尽头,他却像没感觉一样,任由烟灰落了一地。

“弟媳,我妈在世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这话?”我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扎进那冷冰冰的空气里。

老刘是我妈的第二任丈夫,他入赘我们家时,我15岁,我弟10岁。爸妈离婚后,我妈一个人扛起整个家。那时候的日子很苦,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积蓄,妈妈拼命做小买卖,早出晚归,还得照顾我和弟。她常常说:“人活着,就得硬撑着,总会有办法的。”

后来,她认识了老刘,一个常到她摊位买早餐的男人。他其貌不扬,话不多,做点零活糊口。当时我并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没本事,怎么看都配不上我妈。可他对我妈是真的好,每天帮忙搬货,雨天接送她回家,下班后还帮着辅导我弟的作业。

他们结婚时,老刘带着一辆旧自行车和几件换洗衣服搬进来,和我们挤在不到60平的小屋里。从那天起,他不再是摊贩,开始帮我妈的生意,挑担子、进货、算账,干得比谁都起劲。生活虽然依然清贫,但有了他的加入,我们家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了。

这些年,老刘在我心里,早已不是个“外人”。他对我和我弟,和亲爸没什么两样。我读高中时,因为交不起补课费偷偷放弃英语班,他拿出自己偷偷攒下的两千块递给我:“你妈不知道,我也别告诉她,拿着,好好学。”后来,我考上大学,学费全是他跟我妈借来的债。

我弟小时候调皮捣蛋,打碎邻居家的玻璃被人堵在家门口骂。他二话不说替我弟赔了钱,回家却只叹气,连一句重话都没说。我们兄妹俩,喊了他十几年“爸”,喊得比亲爸还顺口。

可这一切,在我妈去世后,变了。

我妈生前身体一直不好,病了几年,最终还是没扛住。她走后,我和我弟在她的遗物里找到了她的遗嘱。房子写了我弟的名字,她的存款也给了我弟,还叮嘱让我弟照顾好老刘。

起初一切相安无事,可随着我弟结婚,矛盾慢慢显现了。弟媳是个爱计较的人,总觉得老刘这个“外人”住在家里不合适。她嫌弃老刘吃饭吧唧嘴,嫌弃他早起锻炼吵到她睡觉,甚至嫌弃他常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丢人。

“我跟你说,房子是我男人的,不是他的!”弟媳当着我的面撂下这句话时,我几乎愣住了。

“你妈的遗嘱可没说让他住一辈子,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吧?”她继续添油加醋,完全不顾老刘就坐在旁边。



事情爆发是在一个周末。我弟媳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刘叔,这房子太小了,您也该找个地方自己住了,别一直占着这儿,给我们小家腾个空间。”

老刘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放下碗,抬头看向我弟:“小刚,这是你的意思吗?”

我弟皱了皱眉,没敢直视他,只是低头搅着碗里的饭:“刘叔……我媳妇也是为这个家好,您也知道,孩子出生后,家里确实挤了点……”

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行,我懂了。”老刘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那顿饭吃得像噎着了一样,所有人都低头不语。

我知道老刘没什么积蓄,这些年赚的每一分钱都贴进了家里。我妈的遗嘱里没有写明他可以继续住下去,但我清楚,这个家能撑到今天,全靠他和我妈两个人一点一点拼出来的。我弟倒是无所谓,他从小到大心大,觉得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怎么都行。可弟媳不一样,她的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老刘是个要面子的人。弟媳的话让他彻底寒了心,那晚,他悄悄收拾东西,连一句告别都没说。我赶到时,他正蹬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往城郊驶去。

“爸!”我在后面追着喊,他停下车,回头看着我,眼里满是疲惫。

“小曼,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是个外人,这话你弟媳说得对。再住下去,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外人?你照顾了我们家二十多年,怎么就成外人了?”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房子是我妈和你一起拼出来的,你要走,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老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曼,别怪你弟。人往前看,我也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我硬是把他拦下,带他回了自己家。我跟老公说:“这就是我爸,从今天起,他住我们家。谁要是不愿意,就跟我离婚!”

老公没多说什么,他知道我这人认死理。可我弟和弟媳知道后,却气得跳脚。弟媳在电话里指桑骂槐:“哟,这倒好,老房子腾出来了,你们想占便宜了?”

“弟媳,我从来没想占你们家的东西。我只知道,我妈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和我弟照顾好老刘。你要真觉得这房子里没他的份,那就拿出点像样的补偿来,不然谁也别想安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终她挂了电话。

老刘搬来后,我尽量让他生活得舒服一点,但我知道,他始终放不下。我妈去世后,他像丢了魂一样,时常坐在阳台发呆,嘴里念叨着:“你妈要是知道我今天这样,该笑我没用吧。”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我妈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说:“小曼,老刘这个人,心好,我走了以后,替我照顾他。”可现在,她的家变成了他的“牢笼”。

几个月后,我弟终于过来找我。他坐在我家客厅里,低着头,说:“姐,刘叔愿意回去吧?”

我冷笑:“现在知道改口叫刘叔了?当初你媳妇让他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姐,是我错了。我……我回去跟媳妇谈,她也说,当初可能话重了点。”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回去谈好再说吧。”



后来,老刘终于回到了原来的家。我和我弟达成协议,他和弟媳不干涉老刘的生活,房子也算他的“养老所”。只是这件事让我明白,有时候,亲情不是血缘决定的,而是那些年复一年里为你付出的点滴。老刘不是“外人”,他是这个家最重要的部分。

我妈不在了,可这个家不能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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