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方学敏，文/伊河生活】
1983年征兵体检，医生说我两条腿不一样长，走路两边晃，部长说我体检不合格
回家吧，然而没多久，武装部却派人来找我再次去征兵站体检，这次居然全都合格，而且我还成了两个接兵部队的抢手货。
年龄大了，回想起40多年前征兵时自己的经历，觉得蛮有意思。
我1966年出生，1983年7月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学校的同学们参加了高考，因分数不够而落榜，我只得回到高中复读。
一个月的一天，在乡派出所上班的二哥下班回来给我说，乡里正在进行征兵宣传，他有一个同学在乡武装部。同学给二哥说，今年征兵开始得比往年要早，让你弟弟赶紧报名，今年征兵部队的地方好，一个是武汉，一个是北京。
二哥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村里的民兵连长，就顺便替我在大队报了名。二哥和我都想当兵，但二哥以前参加过征兵体检，脚是扁平足，被挡在了部队大门外，如今又遇到当兵的机会，二哥比我还着急，因此，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替我报了名。
10月5日是乡里通知的体检日子，我在学校请了假，一大早就赶到卫生院体检，大约9点左右，武装部的同志下达口令，让我们这些在卫生院前面等待的青年，在空地上排成五排横队，来回走上十几步。
突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两条腿好像不一样长短，走路两边晃悠。你体检不合格，回家去吧！”这时，村民兵连长过来对我说，这是咱乡里武装部的赵部长，部长说你不合格，你就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其他人。
听到民兵连长和部长这样说，我心里很难受，但人家是负责征兵的部长，他说了我不行，那肯定是不行了，尽管有十二分的不愿意，也只好孤独地离开了卫生院。村里来的其他人，继续进行着之后的体检……
我回到家里已接近上午，母亲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没有吭声，当时，父亲不在家，二哥也上班了，我进屋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房梁发呆。
二哥因脚不合格没能当兵，如今，我又因两条腿不一样长而被部队拒之门外，看起来我们家与当兵无缘，我也就死了当兵的心了，心想只好把自己人生理想寄托在考大学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县高中继续上复读班的课，当时复读班的学生都是住校。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回到学校的第五天，二哥和乡武装部的一名干部突然赶到了高中，那名武
装部的同志对我说，部长让我现在赶紧到县医院复检身体，我一听就愣住了。我前两天在乡卫生院检查，说我体检不合格，部长就让我回家了啊，现在还查什么？
二哥接过话茬说，部长让你去你就赶紧去，我一看二哥这样说，也就不再问了，于是，匆忙向班主任请假后，就匆匆赶往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我发现乡里的武装部赵部长也在等着我，而且，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包括一些军人也在场，我知道那些军人就是部队来接兵的同志。
赵部长看我来了，也没有说话，对接我来的那位武装部同志说，你陪方学敏进行检查，于是，部长把一张表格递给了我，那名武装部的同志领着我进了外科诊室……
当时，在县医院和我一起检查的人并不多，大约也就二十来个，由于我去的较晚，他们实际上快检查完了，因此，我的各项检查都很快，也很顺利。让我惊讶的是，这一次检查，我从里到外竟然一点问题也没有。检查到最后一项时，我特意看了一下登记表，医生在后面写的都是合格。最后一个诊室检查完后，武装部的同志收走了表格。
之后，赵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赵，你的各项检查都没发现问题，不错，你回家等消息吧。
晚上，二哥从乡里回来了，二哥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三弟，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叫你去复查、检查为什么这么顺了吗？我诧异地看着二哥，二哥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我，这才向我们说起我到县医院复查的原因。
原来，二哥乡武装部的同学悄悄给二哥说，你三弟之所以能到县医院复查，全靠他是高中毕业生。
同学的这句话，当时也让二哥一愣，体检和高中生啥关系啊，好像不挨着啊。
那位同学说，乡里初检合格的名单报到了县武装部，部队的同志也看到了汇总的名单，没想到部队同志翻看初审合格预征对象的登记表十分仔细，还有人专门在一张纸上计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部队同志对武装部的领导说，今年上级对接兵有新的要求，就是接高中生的比例比往年都要高，刚才汇总计算了一下，县里预征新兵的学历普遍不高，不能满足部队装备发展和现代作战要求，希望压缩初中生比例，提高一下高中生比例……
武装部的同志一听，再仔细检查一下汇总的新兵情况，都感到部队接兵同志提的要求合理，毕竟已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部队装备日新月异，兵员素质也应该
随着形势和任务的变化而提升，在征兵前，上级确实对学历这一块有要求，但在实际征兵体检时，有时确实忽略了学历。
于是，武装部要求全县各乡镇重新检查今年征兵工作，压缩初中生的比例，提高高中毕业生的应征比例……
于是，就有了二哥和武装部的同志追到县高中找我复查身体的那一幕，部长后来还说，我腿的事问题不大。
二哥说，复查合格，下一步部队就要下来家访了，这一步基本上没啥问题，咱们家是贫农……
果不其然，第五天傍晚，民兵连长来到我家通知，部队同志第二天要来家访了，要求我和父母在家等着。民兵连长走后，父母和我连忙收拾起家里的东西，之前虽然母亲也经常打扫，但部队的同志要来，不能让人家看到咱家太乱……
我们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院里的农具都摆放到了一起，屋里屋外的卫生也都打扫干净，母亲还专门给我找到一身的干净衣服，其实，那衣服也是二哥以前穿的，裤子口袋被撕烂过，母亲用线用缝到了一起……
第二天，我们一家哪都没去，部队的2名同志在九点多钟时，在乡武装部赵部长陪同下来到了我家，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和军人说话，我既拘谨也有点害怕，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其实，我发现父亲也格外紧张，毕竟我们家从来没有过来军人。
但是，两名军人却十分和气，也很随意，他们到我们家以后，看了看房子和院子，也到灶房和猪圈看了看，之后，他们也没进屋，甚至连母亲端过来的水也没喝，他们坐在院子里，和父亲聊天，我一动也没动地坐在旁边，由于紧张，他们聊的什么，我是一句也没记住。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就走了，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一家才回到院子里……当时，我怕耽误复读班的课程，在军人家访之后，我又回到了学校。
10月21日，乡武装部通知我过去领服装。我们家接到武装部通知后，小弟和小妹专程跑到学校喊我，说我当上兵了，让我赶快回家。
到了此时，我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的当上兵了。
于是，我连忙收拾书包和被褥，走之前专门向班主任汇报了我当上兵的事情，班
主任十分高兴，说咱们班加上我，到目前有4人当了兵，班主任还嘱咐我，到部队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军校。
关于考军校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也正是班主任的话，让我入伍后立志考军校。这是后话。
我领到了入伍通知书和绿军装，全家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尤其是二哥，抚摸着我的军装，爱不释手……我知道，我当兵，有一半是替二哥圆梦，替我们这个大家庭圆军人的梦！我成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第一个军人。
24日是通知的出发日子，我在全家的簇拥下到乡武装部集合，之后，我们40多名新兵步行到县里集合，当天晚上，我们就坐上了开往湖北部队的绿皮火车。
在新兵训练营，我收到了二哥的来信，没想到二哥的这封信，却让我为自己的高中学历感到欣慰。
原来，自从我体检和政审合格后，来我们县接兵的两个部队，在武装部里上演了“抢人”的一幕，当然，这一切，都是二哥那个在武装部的同学说的。
原来，当年来我们县征兵的部队，一个是北京方面的，一个是武汉方面的，但这两个部队都想要高中学历的新兵。
由于我是在复查以后才确定的合格的高中生兵源，因此在定兵的会议上，对于我和另外3名复查合格的高中生，这两个部队竟一个人一个人地争。
虽然北京方面部队地理位置优越，但武汉方面部队是一支承担重要任务的高技术部队，对高学历士兵的需求比较紧迫，接兵干部想把我们几个全部接走。
但北京部队接兵同志说，他们在接兵前，首长专门交代，少接初中生多接高中生。接兵同志说，他们今年目前确定的新兵中，高中生比例太少，他们回去不好向首长交差，因此，他们想让我到北京部队……
后来，武装部的同志专门核实过我们这4个人的高中学历，那三个人说是高中，有的读到高二就不读了，还有的没拿到毕业证，我是唯一一个正在高三复读班复读的学生，是名副其实的高中生。
因此，最后我被武汉部队抢走，而另外三名同志作为交换到了北京方向的部队。
到了部队后，我被选到某测试站当兵，后来，我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军校，毕业后在部队工作了22年，才脱下军装转业地方高校。
临近退休，回忆往事，我感到自己幸运的原因，是自己入伍时的高中学历，要不
然，我恐怕永远是一个农民。
学历和知识，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也改变着我们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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