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艺国际】许致勃（西安）|| 抚今追昔说胡墼（二）—

▼抚今追昔说胡墼（二）——盘土炕

作者/许致勃

【作家/诗人风采】

★许致勃，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退休前常在省内外报刊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退休后仍然喜爱写作常在报纸或网站发表文章，曾获中国散文网一、二、三等奖。曾连续17年参加全国高考评卷，有论文发表。西安市影评协会会员，多次担任西安市中小学影评竞赛评委。《写作导报》、《读书报》特约撰稿人。有三部合著出版，多年次与人合作参加《中学语文教学》（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初中语文毕业复习特刊专版编写。

【作家/诗人作品】

抚今追昔说胡墼（二）——盘土炕

许致勃

上文说了胡墼的制作——打胡墼，下来想说说胡墼的应用。胡墼用作垒墙之外还可以像砖头一样盘（垒）土炕、盘（垒）锅头、盘（垒）烟囱 ... ... 就说盘炕吧。

因为穷，过去农村人没有床，睡的都是土炕，一个炕上一挤就是一家子，少的三四个人，多的有六七个人。夏天还好办，可以找其他地方凑合。比如我小的时候还睡过板柜盖上，可天一冷就不行了。没有暖气，屋子小没处呆，一家人都要挤炕上。虽然也没有电褥子，但是大家挤在一个炕上还能互相取个暖，如果有柴火把炕一煨（烧炕），热乎乎的比现在的床子还美。

可是，土炕不结实，一家小孩子多了，挤在炕上打打闹闹免不了坍塌，或者时间久了炕洞里堵实了，免不了要拆了重垒新的。这盘炕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垒不好烟道不利（畅通），到冬天要烧炕的时候热冷不均匀，有的地方就烧不热。尤其是锅头连炕的活更难做，搞不好烟道不畅通，做饭的人呛的难受不说，饭也不好做。我们家盘锅头盘炕的活先都是我哥做，我给他拉下手，他干活的时候我就细心看，后来分家了我就自己给自家盘锅头盘炕。我盘的炕结实受用，炕道大受热快且均匀，大家都说好。

东北火炕要烧煤炭，且很大，大多三面靠墙。家乡的土炕跟东北的火炕不一样，家乡土炕烧的原料都是柴草、麦秸杆、谷草、稻草、玉米杆之类。高低、大小不一，一般根据环境因地制宜，比如：厦房比较低而小，基础三个平砖厚，宽五尺长七尺，铺席就铺七五芦苇席，烟囱在裹兜墙（山墙）上；安间房基础稍微厚点儿，宽五尺长八尺，铺席要铺八五芦苇席，烟囱在檐墙上；如果是厨房锅头连炕的话，土炕要比锅头高才能吸火利，基础还会适当再高一些，这样小孩子爬不上去，老人上去也困难就得踩着基础露出的砖台台上。

盘炕的时候要先打好基础，如果是厦房借两边墙垒成一个长方形的框，如果是安间房有的就三面靠墙，只垒个门面。里边填上晒干捣细的土砸实铲平。然后才用胡墼立着垒腿子。腿子的远近距离首先要能支撑胡墼的四个边角；其次要考虑炕道的宽窄布局，留炕洞门（一般留两个炕洞）的地方尽量要宽一些方便日后煨炕；再次斜向的胡墼小面口要顺着向外面，这样烟流通畅。其他炕道也尽量斜着留口子，以利于扩散热气烟气流通。立胡墼腿子要蹲稳蹲实，蹲不稳实就容易倒塌。

人常说“烟洞不利是嗓子的病”，嗓子是什么，嗓子就是炕道和烟洞接茬的地方。这个地方以后容易堵塞，要宽敞一些。但是受地方限制，想大却大不了，我就把墙洞尽可能掏大掏高一些，弥补下面地方小的不足，所以，我盘的炕烧起来烟道很利索，在炕洞门点上火，火就呼呼的往里吸。

胡墼腿子立好以后，就可以铺炕面子，有人用麦秸泥提前做的大炕面子，那样好垒，总共六个（或者八个）炕面子，只要把中间四个腿子垒好就行。（大炕面子腿子少膛空，炕好烧，散热快，但没有纯胡墼垒的炕结实）。我盘炕用的都是胡墼铺面儿，但是一样散热快，烟气通畅。铺炕面子要注意搁稳挤紧粘牢铺平整。炕面子铺完了就可以封面儿。这一步我跟一般人不同，人家是把腿子全部立完了才铺炕面子，我是提前把立腿子的地方规划好，一边立腿子一边铺炕面子。等到腿子立完了炕面子也铺完了，下来就可以封面儿了。

封面儿就是用麦秸泥抹面儿。泥里要加麦草麦糠之类（相当于水泥加钢筋），泥要稀稠得当。太稀了虽然好抹，但容易把面儿上胡墼洇潮湿了不好烧干，二次收面儿的时候人踏在上面有时就踏烂了胡墼。泥稠了不好做活。头遍泥完了，烧一会儿，炕面稍微干一点儿就是二次收面子。收面子主要是把烧的裂缝尤其是靠墙部分抹严实，把面儿抹光不让跑烟。细心地人还要抹第三遍第四遍。最后，炕面干了有的人还要收水，收水就是铺上麦草之类的柴火或者炉灰吸水。我不做这一步，看炕烧干了没有，热炕上只要铺一块儿不渗水的东西比如塑料纸铁片儿什么的，等一会儿揭开看，如果贴着炕面子的那一面儿没有小水珠，就说明烧好了，炕干了。

等炕烧干了铺上麦草或者谷由衣子（长安方言，字不会写取音以代替，就是谷子在场间脱粒以后的壳和絮，用它铺床比麦草暖和），就可以铺上芦苇席，铺上床单子被褥睡人了。

土炕烧起来往往烟尘雾罩很不卫生，有的人家就把炕洞门儿留在墙外面。有的条件好一点儿的人家，还把土炕的立墙面儿用砖砌包起来，下有硷脚上有飞沿儿，看着非常漂亮。外地人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用砖头垒的炕呢。

盘炕的胡墼要用好胡墼，砸的实，棱线饱（有棱有角），夯的平，晒的干。这样好做活，做出来的活也好，结实平整，经久耐用，睡着舒适。我家的胡墼都是我打的，舍得力气，不偷懒，也不投机取巧。别人家用时不够用了都爱借我家的，我们有时候都舍不得借给人。因为有人借的是好胡墼，给我们还回来的都不如我打的胡墼好，要么缺棱少角，要么砸不实不饱满或者不平整。

打胡墼，盘土炕在我们西安城郊县区已经销声匿迹，成为过眼烟云。把它写出来讲给年轻人，他们会觉得像天书一样枯燥无味。在那个时候，也是一种卖劳力下苦力的活儿，也没有多少深奥的技术含量，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干，不是所有人都会干的事情。想到此还觉得是可以引以为乐的事情。

正是：

咬文嚼字无新义，苦思涂鸦情却真。

羞于他人论往事，自聊自慰自开心。

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