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曾经深切感受过绛纱色的柔美和恬静，酒后微醺的南宋词人赵汝普在《暮春晚酌》中，以一句“春去夏来雨雪花，飞入隔窗点绛纱”，给人们构建出色彩和层次分明的晚春画像。
明代文学家徐谓眼中，绛纱是庄重且华丽的，在《忆潘公》诗之二中的“帐底画眉犹未了，寺丞亲着绛纱来”，道出绛纱的高贵庄重之意，也折射出寺丞对宴会重视及与主人公不一般的关系。
绛纱，这二字在古代的诗词歌赋画中被频繁提及，这个在数千年里流传的颜色到底是怎样的？
2025年小寒时节的广州，一群对东方传统色有着认同、认知以及研究共识的人们再度聚在一起，在“东方华彩 国色天香”2025年度东方传统色发布会上，他们一致将“绛纱”作为今年的年度东方传统色。
绛乃大赤也，纱乃轻细之绢，其表现意义是浓重的绛红色与轻细的纱质，这一颜色不但展现出温柔、精美与雅致，同时饱含了尊贵与灵动。2025年是农历乙巳蛇年，在五行色彩中，火对应的颜色为赤色，而“绛纱”正与赤色一脉相承。
与此同时，这个年度传统色正通过多个载体展现在人们面前：酒杯、手机外壳，乃至生肖茅台酒，在现代，东方传统色的表达与传播，或许需要一个引发共鸣的载体。
传统色，中国人“刻进基因”的意象表达
东方传统色引起人们的共鸣，是随着时间长河流动，根植在人内心的漫长过程。
据了解，东方传统色是源于其“工具性”：即对某些重要活动中的人或事进行“定性”和“信号传递”，诸如祭祀活动中同阶层人的划分认识，战争活动中的敌我分辨等，颜色在语言、文字之外，意外地起到了传递信息的作用，并且在古人的心中形成了共同联想以及认知。
正如“语言的字与意是经过大量约定俗成产生关联”，东方传统色同样也存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在历史演进过程中，颜色已不再是视觉上的一种定义，在古人的活动中，颜色被赋予了新的象征和意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西周时期，东方传统色中的五个基础颜色：青、黄、赤、白、黑，已经与“五行”相互连接，分别代表木、金、火、水、土，同时象征东、南、西、北、中。
随着时间推移，古人对颜色的发现和应用不局限于五彩，并且逐步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与西方物理上的色系完全不同的是，古代中国人特别善于将心意与物象相互结合，每一种颜色的背后，是文化、智慧与情感的揉合表现，颜色不只是视觉上的展现与冲击，更是情感上的寄托与象征。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代表色”，但与此同时，民间生活中的色彩更是丰富且广泛。（受访者供图）
朝堂上，权贵推崇的“主流代表色”，如秦朝的“黑”，唐朝的“黄”，以及汉朝、宋朝及明朝则是推崇的“赤”等，主流代表色背后象征当朝阶层的审美与价值观，同时更是权威与尊贵对外输出的象征；生活中，色彩的应用更加丰富多彩且广泛，在马王堆汉墓的漆器上，在展子虔的《游春图》里，在敦煌的壁画里，在明清故宫的红墙绿瓦间，甚至是古人们的妆容和服饰里……
无处不在的东方传统色，在时间的长河中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即使到现代，人们见到这种东方传统色总能一眼认出来，颜色淡雅和古色古香的特质引起人们瞩目。
由此看来，东方传统色对中国人的意义，不仅是色彩上感官认知，其背后蕴含的意义和文化，已经长年累月地“刻”进中国人的基因中。
研究传统色，“苦行僧”们的义无反顾
虽然东方传统色随着各种文字、艺术、器物和建筑等方式流传了下来，是一座巨大的“宝库”，但是这座宝库却有待发掘。
被称为“色彩复原师”、曾撰写过《中国传统色》系列著作的色彩专家郭浩表示，东方传统色品类复杂、名称众多、意涵丰富，但是缺少系统性的总结和科学性的确认。
郭浩。（受访者供图）
精准还原东方传统色，并以具象化的形式呈现在大家眼前，就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具象化的器物外，古人对传统色的描述更多潜藏在文字当中，并让今人留下无限遐想：“霜叶红于二月花”到底是怎样的红？林黛玉的“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中的“青金”是如何做到深沉却耀眼？“日照香炉生紫烟”中的“紫烟”又是怎样虚无缥缈？
同样的，被定为2025年度东方传统色的绛纱，要精准表达出其柔美、雅致与尊贵并非易事，从古至今，要将其复原呈现要经历繁杂的过程。在古代，绛色便被公认为“难染”，东汉的刘熙感慨“绛”是“染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纱则是丝织中的上乘之选，其轻细之质，非一般人所能佩穿；二者结合之物，其珍贵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东方传统色随着各种文字、艺术、器物和建筑等方式流传至今，但其复原的技法、象征的意象等，仍需要大量科学研究和总结。（受访者供图）
除了颜色表象外，穿越时间的长河，将古人的色彩文字与认知结合，“理解”古人对色彩的内涵认知，需要大量的科学研究和总结，这无疑是项艰巨的工作。
著名敦煌艺术和美术史研究专家、北京外国语大学艺术研究院院长宁强教授以敦煌壁画为例表示，人们研究的敦煌色彩是集中在其“第二风貌”，即经过1000多年后呈现到人们眼前的敦煌壁画，“而它们1000多年前原本的样貌到底是如何的？色彩是如何呈现的？颜色意义又是什么？这都是需要我们进行研究的”。
浩瀚如山的史料文献，数之不尽的器物画卷，要将东方传统色一一对应、还原和解答，这一眼望去无疑是难于登天，但是在做这个事情的人，不管是机构还是民间却义无反顾，即使他们自己戏称为“苦行僧”，但仍迈着坚定步伐埋头做事。
当然，在他们需要外界助力之时，有家企业站了出来，支撑起了东方传统色的研究。
2024年，在茅台集团支持下，“东方传统色彩计划”启动。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东方传统色彩计划”通过走访、联络了几十位专家学者，经过反复讨论，最终确立了开展计划的八个领域——古建筑、纺织品、玻璃器、漆器、玉器、陶瓷、壁画与传统绘画，构成这一计划的基础研究范围。
同样的，也是基于这个计划，“苦行僧”们逐步被大众所认知：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历史与理论研究所副所长、特别研究员李路珂，带领团队长期致力于古建筑色彩研究；中国丝绸博物馆国际交流部主任、研究馆员刘剑，对清代宫廷的色彩研究已有积累；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副教授邵旻，出于对传统服饰的热爱，大量用天然中草药染料开展实验，尝试复原古代服饰的真实色彩。
值得注意的是，在“东方传统色彩计划”的支持下，目前“宋代古建筑高平开化寺色谱”17种色彩的文献考据已经完成，形成“开化寺色卡”；制作包含33种色彩的“乾隆色卡”，完成约20种色彩的丝绸复原。
在浩瀚无垠的东方传统色中，上述成绩虽是迈出了一小步，但对于东方传统色的保护与传承来说，确实具备了重大意义和价值。
承托传统色，同样需要一个“有共鸣”的载体
在东方传统色被研究的同时，如何让其在现代持续性的传播，是弘扬、保护的重要方式。曾经，东方传统色的概念一度“淡出”过人们视线，但是这些颜色是烙印在中国人的基因当中，只要有合适的载体，自然能唤醒人们内心的共鸣。
当然，在漫天繁星般璀璨的中国文化里，能唤醒人们色彩记忆引发共鸣的载体可谓如数家珍。
2024年，国产3A游戏大作《黑神话：悟空》，全方位“唤醒”中国人刻在DNA中的“西游浪漫”，同时让东方传统色进入大众视野。茂密丛林的青绿、亢金龙雪景中的白、火焰山山石的黑、以“玄色始、纁色终”象征一天的开始与结束……东方传统色的考究应用，既满足了玩家对西游世界的回忆和想象，更让游戏主角“天命人”勇往直前坚韧不拔的精神，除了通过游戏性、画面性与音乐性外，还透过颜色表达与现实玩家产生链接与共鸣。
诚然，东方传统色不仅能激发国人的想象力，更能增强国人的文化自信，游戏界的成功尝试，也让越来越多国内机构和企业尝试着能否成为承接东方传统色的载体：华为推出了名为“绛珠荧光”的绛纱色手机主题和手机壳；鼎盛丝绸将在其宋锦制作工艺中加入东方传统色的应用，并将“东方传统色彩计划”研究成果的色卡作为其校对工具；中国移动咪咕视频在中国移动视频彩铃中运用了绛纱色的场景画面。
东方传统色是烙印在中国人的基因当中的，在现代只要有合适的载体，自然能唤醒人们内心的共鸣。（受访者供图）
毫无疑问，东方传统色要在现代实现广泛传播，最“合适的载体”应该是根植于大众心中的事物，只要见其形观其状，便能引起内心共鸣。其中，现代中国人熟知的茅台酒，自然有了承接传统色的“重要载体”的巨大潜力。
实际上，茅台已经早有尝试，2024年“缃叶”被宣布为年度传统色时，茅台便将传统色用于瓶身色调中，其中贵州茅台酒（甲辰龙年）的主题色“柘黄”，便是“缃叶”在大自然中的渐近色，同样的，在“绛纱”被宣布为2025年的年度传统色后，茅台再次拥抱了这抹东方传统色。
东方传统色要在现代实现广泛传播，最“合适的载体”应该是根植于大众心中的事物。2025年，茅台再度拥抱东方传统色，贵州茅台（乙巳蛇年）生肖酒以“绛纱”展开设计。（受访者供图）
今年，传统色应用进一步加码。在茅台最新发布的生肖系列茅台酒中，贵州茅台（乙巳蛇年）生肖酒就是以“绛纱”为主题色系开展设计，除了应用绛纱作为主题色外，贵州茅台（乙巳蛇年）生肖酒和往年生肖酒一样采用“名家画作、一年一画”的理念。代表高贵、灵动的传统色，与大众熟知的茅形酒瓶结合，不但展示出茅台酒与传统文化的紧密相连，更是体现企业顺天、敬人、明礼、厚德等价值观。
俨然，东方传统色不但成为茅台生肖酒最重要的文化，同时将是未来茅台发展的重要抓手之一。
茅台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王莉。（受访者供图）
在2025年度东方传统色发布会上，茅台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王莉表示，茅台作为民族品牌，将继续大力支持、应用传统色。她进一步指出，首先茅台是支持传统色的基础研究，即“乐见其成”；其次茅台倡导传统色的产业应用，即“乐见其用”；此外茅台还推动传统色的国际化传播，即“乐见其好”。
“未来，茅台将偕同更多伙伴做好传统色传播的推动者，弘扬传统色文化内涵，向世界展现中国传统色独有的魅力，让‘中国色’成为‘新顶流’。”王莉说。
文 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