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二十八那个阴冷的下午，我开车去接岳父岳母的路上，嘴里哼着小曲，心里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车窗外，霜雾模糊了视线，路边的枯树在风中摇摆，像极了我当时隐隐不安的心情。
我的手紧了紧方向盘，脑海里回想起妻子萧怡昨晚的叮嘱：“一定要把我爸妈接得舒舒服服的，别让他们觉得委屈了。”
我答应得很爽快，却没想到这一句“舒舒服服”成了之后一系列麻烦的开端。
车到岳父岳母家门口时，岳母早早站在门外等着我。
一见到车停下，她拉着岳父小跑着迎过来，嘴里连声说：“小黎啊，辛苦了，辛苦了！”她的话一如既往地热情，但我总觉得背后藏着一种隐隐的期待。
我笑着打开后备箱，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去。
岳母上车后看起来心情不错：“小黎，今年咱们可是热闹了！你爸妈也都来吧？”
我笑着答应：“都来了，四位老人聚在一起，多喜庆啊，团团圆圆的。”
我原以为这番话能让岳父岳母更开心，但岳父却冷哼了一声：“团圆是好事，但你们家那边规矩多，我就怕到时候——唉，不说了。”
他话里带刺，我心里微微一紧，连忙笑着岔开话题：“这次过年，咱们一定好好过，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到家后，果然不出所料，四位老人之间的“暗战”很快就拉开了序幕。
老婆萧怡负责在厨房忙活，我则张罗着年货，四位老人坐在客厅闲聊。
刚开始气氛还算和谐，岳母热情地问我妈：“嫂子，你们老家过年是不是也吃年糕？”
我妈笑着回答：“我们那儿过年一般吃饺子，不太吃年糕。”
岳母听了，撇撇嘴：“年糕多喜庆啊，象征年年高升。”又补了一句：“你们不吃年糕，怪不得小黎工作上没啥动静。”
这话里话外的讽刺，让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爸是个急性子，当即接过话：“年年高升靠吃年糕？那咱们天天吃饺子，包个吉利团圆！”
岳父见状，冷冷地插了一句：“你们家规矩倒是不少，就是不知这些规矩是不是让小黎这孩子太累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和萧怡急忙打圆场：“爸妈，咱就别争这些了，过年嘛，图个乐呵。”可老人们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劝解而平息，反而从那天起开始了“暗中较劲”的日常。
腊月二十九，我在厨房帮萧怡择菜时，无意中听到客厅里传来高声争执。
岳母在说：“我平时教萧怡，过年要讲究点仪式感，不能随随便便。”
我妈则不甘示弱：“仪式感重要，关键还是要讲先后顺序。过年是大事，怎么能乱了规矩？”
几句话说得针锋相对，我爸和岳父也没闲着，一个说“南方规矩太多”，一个回怼“北方人不讲究细节”，争得面红耳赤。
我和萧怡站在厨房门口，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这样的场景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萧怡是家里的独生女，岳父岳母从小对她宠爱有加，家庭环境优越，生活讲究“精致”和“面子”。而我家是北方农村的普通人家，父母朴实直爽，重视传统礼节。
小时候，过年对我来说是一件隆重而快乐的事：贴对联、祭祖、走亲戚，虽然忙碌，却总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而萧怡的过年则注重形式和仪式感，什么菜要先上桌、拜年时要说什么吉利话，都有一套“规矩”。
两种文化的差异，平时我们通过妥协还能弥合，但到了过年这种讲究传统和仪式的日子，矛盾却会被无限放大。去年那场“团圆”，正是两种观念的直接碰撞。
今年元旦节那天，我和萧怡坐在沙发上，她忽然问我：“今年过年，咱们还接双方老人一起来吗？”
我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接了吧，各回各家。”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轻声问：“你真决定了？”
我点点头：“真决定了。去年太累了，咱们俩索性过个清静年，爸妈和岳父岳母也能自在些。”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我经过长时间思考的结果。
去年春节后，我曾仔细回忆那几天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岳母对年夜饭摆盘的“指挥”，还是我妈对拜年顺序的坚持，再到岳父和我爸的冷言冷语，所有这些细节，都让我意识到：一家人越是想“团圆”，越容易演变成一场灾难。
大团圆的形式，真的那么重要吗？
昨天，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妈，今年过年我和萧怡商量了一下，决定各回各家。我回去陪你们，她回去陪我岳父岳母。”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不是因为去年那事？”
我笑着说：“不是，咱们都图个轻松嘛。再说，我会回去陪你们的，咱们在一起好好聚聚。”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其实，我妈早就知道去年闹得不愉快，只是她一直没说破。而我这次的决定，何尝不是为了让大家都轻松一点。
我曾看到过一句话：“家人之间最好的关系，不是亲密无间，而是彼此尊重、不强求靠近。”团圆，本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强求的团圆，却往往让人身心俱疲。
前天，萧怡也给她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年过年的决定。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吧，这样安排对大家都好。我们年后再一起陪陪他们。”
她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去年太累了。”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我和萧怡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了形式上的“团圆”，选择了一种更自在的方式。
其实，过年本该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我们常常热衷于追求表面上的团聚，却忽略了每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正如有人说过：“幸福不是来自外在的形式，而是来自内心的满足与舒适。”
我想，今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人或许会更加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