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着吧，这孩子现在只能靠你们了。”婆婆声音哽咽，眼里却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她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公的小侄子，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沉重。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小叔子去世的消息，是三天前从老公手机里传来的。那天晚上，老公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嗯”了一句，然后挂掉电话。
“出什么事了？”我问。
他沉默了几秒，抬眼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弟出车祸，没了。”
我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小叔子才30出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可现实没有留给我们反应的时间，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回了老家。
葬礼上，婆婆哭得几乎晕过去。那一刻，我没办法去计较她平时对我的冷淡，只能默默扶着她，陪她撑过了最难熬的那些天。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问题却接踵而来。
婆婆说她照顾不了孩子，要我们养着。
小叔子跟前妻离婚后，5岁的孩子一直是婆婆带着。现在，小叔子没了，孩子也彻底没了依靠。
婆婆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显然不可能再独自抚养孩子。她把这个重担，推给了我们。
那天晚上，婆婆抱着孩子站在我们家门口，眼里满是哀求：“你们还年轻，这孩子跟着你们，以后日子也能过得好一些。”
我看着那个小男孩，他瘦瘦小小的，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默。
他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怯怯地看着我，喊了一声：“大妈。”
我的心猛地一颤，但理智却在拉扯着我。
“妈，这不是小事。”我试图平静地说，“我们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的开销会很大，光靠我们俩的工资，真的很难。”
婆婆低头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们辛苦，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要不，我拿点钱给你们，算是孩子的生活费。”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抵触。小叔子出事后，我们已经花了不少钱帮忙操办后事，婆婆却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说，现在竟然还想用“拿点钱”把责任推给我们？
我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老公。他皱着眉，低声对我说：“先别急，回头再谈吧。”
但我知道，这事不能拖。
第二天，我主动跟婆婆谈了条件：“妈，这孩子我们不是不能养，但这是18年的责任。现在物价这么高，孩子的吃穿用度、教育花销，哪一项不要钱？如果您真的想让我们养，至少要给50万。”
婆婆听完，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50万？你们怎么不去抢！”
“妈，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我耐着性子解释，“这孩子现在才5岁，养到18岁，光是吃喝就要几十万。到时候上学、补课，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婆婆死死盯着我，半天没说话。她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甘心。
最后，她咬着牙丢下一句话：“行，钱我拿不出来，但你们养到18岁，我会把50万给你们！”
我听完，心里不禁冷笑。这话说得轻巧，可18年的时间谁能预料？
到时候她要是反悔，又或者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我们岂不是白白搭进去那么多精力和金钱？
“妈，您要是真心想让我们养，那就现在出钱。否则，这事我们没办法答应。”
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话也说不出来了。
事情一时僵住了。
几天后，婆婆还是把孩子送来了。她没提钱的事，只是反复说：“孩子是无辜的，你们要是不管，他就彻底没家了。”
老公看着孩子，也有些心软。他拉着我的手，低声说：“咱们再想想办法吧，孩子毕竟是我弟唯一的骨肉……”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矛盾。
我不是个冷血的人，也不忍心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无家可归。可我更清楚，养育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金钱的付出，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和精力。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从那天起，家里多了一个小男孩。他很乖，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也很少哭闹。
可我能看出来，他并不开心。他经常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抱着小叔子留下的照片发呆，有时候甚至会偷偷掉眼泪。
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出来一看，发现他正蹲在地上用手抹掉桌上的灰尘。
他抬头看到我，慌忙站起来：“大妈，我没调皮，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事。”
我的心猛地一痛。这个孩子，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讨好我。
我蹲下来抱住他，轻声说：“你不用讨好我，我不会赶你走的。”
他听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抱着我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兽。
生活开始慢慢改变了。
我渐渐发现，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坚韧。他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老师经常打电话表扬他，说他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
有一次，他拿着奖状递给我，怯怯地问：“大妈，你会不会因为我得奖，就喜欢我一点？”
我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接过奖状：“傻孩子，我一直喜欢你。”
可现实依然残酷。
孩子的成长需要的不仅是爱，还有钱。为了给他报辅导班，我们不得不压缩自己的开销。老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经常加班到深夜。
婆婆偶尔会来看望孩子，但每次都只是待一会儿就走，从不提她承诺的50万。
我曾经试探着问过她，她却总是含糊其词：“以后等孩子大了，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我不再抱希望了。
养育这个孩子，已经成了我们一家的责任。
时间一天天过去，孩子渐渐长大了。他总是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回报我们，帮忙做家务，照顾弟弟，还经常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们买小礼物。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大妈，谢谢你们。我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付出，或许是值得的。
结局没有大团圆，但也没有遗憾。
婆婆最终没有兑现她的承诺，但我不再计较了。这个孩子，已经成了我们家庭的一部分。我相信，他会用他的方式，回报这份迟来的亲情。
人生中，总有些责任是无法逃避的。当我们选择承担的时候，也是在成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