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阿富汗母亲开始学识字

本文转自：之往‍

哈扎拉是阿富汗的少数民族之一，主要生活在阿富汗中部的哈扎拉贾特地区。大多数哈扎拉人信仰什叶派伊斯兰教，这使得他们在以逊尼派为主的阿富汗社会中显得格格不入。哈扎拉族的历史充满艰辛，从19世纪末阿布杜勒·拉赫曼汗王朝的大规模种族清洗，到塔利班政权对他们的屠杀与迫害，他们一直遭受严重的宗教和种族歧视。

《Writing Hawa》由阿富汗青年导演Najiba Noori历时五年拍摄，讲述了母亲Hawa、表妹Zahra和自己三代哈扎拉族家庭女性的故事。本片荣获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

Hawa在 13 岁的时候就在家人的逼迫下嫁给了年长她三十多岁的丈夫。她养育了六个儿女，辛勤操劳一家人的生活。孩子们终于长大成人，但她的生活并没有轻松下来：年迈的丈夫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病症状，她必须全天照护。在成长过程中，Hawa给自己的小女儿Najiba最大程度的自由，支持她的兴趣爱好，鼓励她走自己的路。当Hawa面对Najiba近乎残忍的提问的时候，她直视着摄像机镜头，毫无掩饰地向女儿坦露，自己的人生并不快乐：第一，她没有体验过自由恋爱，也并不爱自己的丈夫。第二，她没有受过什么的教育，不识字。第三，她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

Hawa决定为自己活一次。她买了小学识字课本，开始练习读写；她还和女儿一起造访深山中的绣娘，向她们订货，为自己绣品买卖的小本生意做准备。有一天，Najiba的表妹Zahra突然造访：父母离婚后，时年两岁的她被判给了父亲，从此被迫断绝了与母亲及其家庭的联系。十二年来，表妹常常遭受父亲的暴力，尤其是她表露出对母亲一方的家庭的想念的时候。这一次，Zahra终于成功出逃，与Hawa一家团聚。Hawa的丈夫和儿子因为违背离婚律法而反对她来家里长住。Hawa则态度强硬：她会抚养自己的外甥女Zahra，供她念书，直到她满十八周岁——Hawa不想让她重蹈覆辙，她明白持续的教育和健康的家庭对一个女性的未来意味着什么。Hawa和Najiba充满爱意地欢迎Zahra的到来，带她去露天集市置办好看的衣服首饰，陪伴她说笑，嬉戏，玩耍，畅想未来。在她们力所能及的范围里，Hawa和Najiba把她们相信的，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给了Zahra.

直到她们的小家之外，阿富汗的局势在不可控制中发生激变：2021 年 8 月，当最后一批美军撤出喀布尔时，塔利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了喀布尔。Zahra不得不回到她逃离的村庄以确保她自己、Hawa一家安全无虞；而Najiba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决定是否要逃亡巴黎。无语凝噎，匆匆而别。表妹回了村子， Najiba去了巴黎。

在塔利班重新掌权后的阿富汗，妇女的生活状况急剧恶化——塔利班政权以严格的伊斯兰教法为基础实施统治，对女性的限制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彻底改变了阿富汗妇女曾在过去二十年中努力争取的权益：女性被剥夺了受中学教育和高等教育教育的权利，女校被迫关闭，大学禁止女性入学。塔利班干预女性婚姻，年满十二周岁即被强行婚配给陌生人以换取财物，早婚现象愈发严重。家庭暴力问题在塔利班统治下也难以受到法律保护，因为女性通常无法单独提起法律诉讼，甚至无法进入司法系统寻求帮助。

公共部门的工作岗位上的女性被解雇，她们只被允许从事少数与医疗或教育相关的职业。女性在公众场合被强制要求穿戴罩袍（Burqa），遮盖全身，并且在外出时必须有男性监护人的陪伴。此外，塔利班还恢复了对女性的严格道德审查，对所谓「道德败坏」的行为实施严厉惩罚，甚至包括公开的鞭打或石刑。女性发声的权利更是被剥夺，她们从当局媒体和政治中彻底消失。在极端的压迫和巨大的风险下，仍有很多阿富汗女性通过地下组织和秘密行动继续争取女性的权益，自由和尊严。她们中的很多人因此被逮捕、惩罚，甚至牺牲了生命。

虽然Hawa和Najiba给了Zahra一台手机，但她们一直没能联系上。再有她消息的时候，14岁的Zahra已经被迫结婚。Hawa继续学习读写，已经能在孙儿的帮助下看懂Najiba寄来的她的手写信。Najiba则在巴黎安置下来，一边整理着过去拍摄的视频素材，一边将阿富汗家中的哥哥冒着危险，在暴力袭击下拍摄的新影像一并剪进故事。

五年之后的2024年11月，这部名为《Writing Hawa》纪录片得以在IDFA上映。首映结束后，Najiba动情地介绍感谢着每一个帮助完成这个纪录片项目的人，几度哽咽——她做到了，她会继续做下去。而在自由世界的我们，也可以做些什么吧。

影片介绍：

阿富汗纪录片制作人纳吉巴·诺里用镜头深情而细腻地描绘了她的母亲哈娃（HaWa），纪录片详细展示了女性地位提升的艰辛过程是如何被地缘政治暴力所破坏的。这部影片记录了诺里一家的命运，他们属于哈扎拉族，这个族群长期遭受歧视和迫害。

哈娃在13岁时就被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得多的丈夫，现在她的丈夫需要照顾。她不懈努力，只为给孩子们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并且不顾丈夫的抱怨，决心学习识字并开创自己的事业。因此，当她看到美国准备与塔利班达成协议时，她感到沮丧不已。与此同时，她还把14岁的孙女扎赫拉庇护在身旁，扎赫拉因逃离虐待她的父亲而来到这里。

2021年8月，当最后一批美军撤离喀布尔时，塔利班迅速夺取了政权。纳吉巴的侄女不得不回到她曾逃离的村庄，而纳吉巴则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决定是否要带着9公斤的行李和两个装满电影素材的硬盘逃往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