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大衣1800块钱？你疯了吗？！”王志国的声音在商场里炸开，像一记闷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拿着那件大衣，脸涨得通红，心里又尴尬又委屈，偏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我不过是买件自己喜欢的大衣，他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买辆车！
我们身边那些路人，有的掩嘴窃笑，有的摇头叹气，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王志国，你声音小点行不行？！”我压低嗓子，竭力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声音小点？那你干脆别买啊！1800块钱买件衣服，你当咱家是金山银山啊？”他像根点着了的火柴，怎么都熄不下去。
这话彻底把我惹急了。我气得把大衣往购物车里一扔，冷冷地回道：“你这么抠，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离了算了，谁也别管谁！”
王志国愣住了，像是没听清我的话。他那张总是带点倔劲的脸上，霎时僵硬得像石头，嘴角抖了抖，却没说出一句话。
我也不想再看他，扭头就走，心里乱成一团麻。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连一件像样的大衣都不能买？这种日子，我是真的过够了！
我和王志国结婚已经快四十年了。年轻时，他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也没什么浪漫可言，可我就是喜欢他的踏实。他那时候在铁路局工作，我在小学教书，日子不算富裕，但两人齐心协力，也算过得去。
我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林，小儿子王浩。
孩子们小时候，我和他没少为生活的琐事争吵。他总是斤斤计较，凡事讲究个“能省则省”。我知道他是为这个家，但有时候还是觉得委屈。
别人家媳妇生孩子，婆婆都伺候得好好的，我生王浩时，他却因为“车费太贵”没让他妈过来，说什么“自己能照顾”。
结果呢？
月子里我又要喂奶，又要洗尿布，差点没累垮。
后来孩子们大了，家里经济条件也渐渐好起来了，但他的性子却一点没变。
平时买菜，他专挑便宜的买，连水果都舍不得多买，说什么“吃多了上火”。
我想买点化妆品，他就说“都这年纪了，化妆给谁看”。
我也不是没抱怨过，可每次吵完，他就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弄得我无话可说。
这次的事，说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那件大衣，我也犹豫了好久。
平时我穿的衣服大多是儿媳妇淘汰下来的，虽然王浩和他媳妇对我挺好，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得劲。我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难道不配有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那天去商场，是王志国提议的。
他说家里的电饭煲坏了，正好趁着商场促销买一个。
我答应了，心想着既然来了，就顺便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衣服。
结果一眼就看中了那件大衣，剪裁合身，颜色也衬我的肤色，穿上去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可偏偏王志国一听价格，脸都黑了。他的反应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寒：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这些年的委屈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我越想越觉得心冷。我这一辈子图什么啊？年轻时为了孩子省吃俭用，退休后又因为他的抠门过得战战兢兢，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他在外面敲门：“秀云，你出来吃饭吧，别闹了。”
我没理他。他叹了口气，说：“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件衣服，就买吧。我不是不让你买，只是觉得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咱们都这年纪了，穿得好看又能怎样？”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开了门，冷冷地看着他说：“王志国，你就这么觉得我不值钱？”
他愣了愣，挠了挠头：“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连一件衣服都不配有？”
“秀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咱们的钱该花在刀刃上。你想想，咱两个现在身体还算硬朗，可万一以后呢？万一生病了，住院了，这些钱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又气又酸：“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后一定会生病，然后花你的钱？”
“你别瞎说！”他一下子急了，“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就是……就是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日子不好过？那我现在这日子又算什么？”我盯着他，声音都在发抖，“王志国，我告诉你，我不想再过这种委屈的日子了！要么你改，要么咱们就离婚！”
他怔怔地看着我，足足半分钟没说话。他叹了口气，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离婚？秀云，你离了我，能过得更好吗？”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再说话，各自躺在床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那句“离了我，你能过得更好吗”。这话听着扎心，可仔细想想，他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这些年，他虽然抠门，但从来没亏待过我和孩子。
家里大事小事，他都操心得很。
养老钱、医疗保险、房子维修，他样样都计划得周到。
即便儿子们结婚时，我们掏了不少钱，他也没让我感到压力。可问题是，他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他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主动跟我说：“秀云，昨晚我想了一晚上。那件衣服你要是真喜欢，就买吧。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
我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我拿着那件大衣回了家。王志国看到我穿上，愣了愣，然后说了一句：“还挺好看。”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王志国，不是我非要买这件衣服。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秀云，我知道你委屈。这些年，我是抠了点，可你要知道，我也是为这个家。咱俩都不年轻了，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离婚的念头，在那一刻渐渐散去。
后来，我和他慢慢学会了沟通。他不再像以前那么斤斤计较，我也不再事事埋怨。我们开始一起散步、买菜，偶尔还会去商场逛逛。虽然他还是有点抠，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争个对错，而是学会理解和珍惜。王志国虽然不是个完美的丈夫，但他是陪我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或许，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