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圈有鄙视链吗?

答案可能是:大学老师>高中老师>初中高中>小学老师>幼师>职校老师或者本科院校老师>职业院校老师。



与普通高中、普通高等教育的热度比,职业教育被看见的时机极少,职校老师同样也是被隐形的群体。

高校教授新闻全网飞,职校老师却无人识;

参加研讨会发现没有自己的座牌;

被人问什么职业,回答在职校教书,对方的沉默震耳欲聋。



职校老师内心OS:我请问呢?

有人认为,真正优秀的教育人才干嘛不去教高中或大学?一些高中或者大学老师往往认为自己在学历、知识上比从事职业教育的老师要优秀,甚至看不起职校老师。



2022年重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在法律层面承认了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同等重要的不同教育类型,换言之,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只是类型不同,并没有层次高低之分

而职校老师也并非少数群体。

2024年11月21日-22日举行的2024年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上发布了《中国职业教育发展报告》(下称《报告》),《报告》指出我国职业学校每年培养毕业生超过1000万名。

这些学生,离不开职校老师的培养,尤其是技能之外的培养。

如今有这样一群职校老师,他们不把学生类型化,愿意为他们提供日后所需要的一切,尤其关于人生经验哲学的。



比如有职业学院的老师为学生开设一门新课程——戏剧工作坊,这门课的目标并不是为了让学生在剧院找到一份工作,而是学生们被鼓励在戏剧中说出上职校带来的公众污名和自我污名。

而实际上,有无数这样的师者遍布在校园,只是大多数都不为人知。

今天,让我们走进他们的世界。

1

他们和

他们不被类型化的教育

职业院校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普遍较低,作为职业学校的老师,也在遭遇社会的偏见,不被尊重。

但哪怕是一直被标签化、被类型化的职校老师,也可能作出不一样的教育选择。

只是最初的他们,也经历过迷茫与挣扎。



2016年本科毕业的朱梅入职老家的一所中职院校,困惑、无奈又有一些不甘是朱梅入职之初的心情写照。

朱梅的本科是本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学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那会儿,就业大环境充满各种可能性,同专业的同学基本上都去了大城市拼搏,月薪过万也很常见。

大四那年,父母告诉朱梅老家的一所中职院校正在招聘,父母打听过,自己所学正好是学校急需的专业,当地市政府可以破格给予朱梅人才引进的待遇。

原本和朋友约定好要去一线城市闯荡,但拗不过父母的意见与紧逼,最终朱梅回到老家,“主动”成为一名职校老师。



入职前,同样在职校工作的发小告诉她,职校的学生基本上没人学习,可能还会想“教训”新老师。

朱梅在网上疯狂搜索“如何成为一名职校老师?”“给职校生教什么?”“职校生会听课吗?”系列问题,那段时间,朱梅的焦虑值达到了巅峰。



正式入职后,朱梅还未熟悉学校环境,就被学校以“要给新人更多的实践机会”这一理由成为2016级电子信息类专业的新生班主任。

一位县域职业中学的老师说,他们实施的是“保底教育”,工作职责主要是不让未成年人在社会上飘荡。



同样,按照家里长辈的建议以及发小的经验,朱梅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按照教学规定上好专业课,秉持“不走偏、不犯错、少作为”的工作态度。



过时的课程培养方案、陈旧的实验设备、消失的实践平台……老家的这所职业院校也没什么可以让朱梅大展拳脚的可能性。

但,真的只能这样吗?

开学前一天的晚上,朱梅看着自己学生的档案资料,班上大多数的学生中考总分最多300分,似乎都是因为考不上普高被迫来念职校,他们的未来还没开始仿佛就已经被定义——学技术、进工厂,然后结婚、生子。



当朱梅第一次以教师身份站上讲台,以班主任的角色参与班级管理时,她却感受到了中职学生独有的特质,以及职业教育的独特之处

传统的职业教育有一种“订单式”的人才培养模式,学校的教学似乎是为了某一个企业服务。但朱梅在班上调查学生最想在学校里做什么,没想到:

学生的答案并不是学技术、进企业、赚大钱,反而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比如成为一名班干部、参加社团、交几个朋友……

令人意外的不仅仅是这群学生的答案,更是朱梅接下来的教学模式。

除了做好班主任的管理工作以及自己的专业教学工作,朱梅参照自己的本科学校,创办了这所职校的首个学生社团,带领学生举办了首个专业晚会。

此外,朱梅还邀请以前自己学校的老师过来为自己的学生开展通识教育,学生除了学习专业技术,也接受着人文教育的洗礼。



三年后,朱梅的第一届学生少部分接受学校的安排在对口的企业工作,剩下的学生大部分选择继续升学丰富自己,还有的选择自己创业去探索更多可能性。

对于朱梅来说,职业教育并不是让学生只有一条路可走,而是让学生有自己的主体性,意识到人生永远有新的选择的可能性。



2

为了学生日后的

高认同感和幸福

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只不过办学特色和培养目标不同。就像有老师所说:

“尽管现在我从事职业教育,但我的骨子里认为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不是分开的,它们原本是生命的统一体。

对于一些用生命从教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教育的类型和层次,他们也并不在乎从办学中得名获利,他们像裴斯泰洛齐一样只是因为爱、奉献和救赎。”

赵老师有着超过二十年的教学经验,目前,他是当地一所知名职业高中的校长。这所职高教师水平高、教学环境好、合作企业多,学生就业率超过95%。

赵老师说,自己本科毕业刚入职那会儿,几乎所有职校的教育目标都是区别普高教育,打造专业特色,面向企业培养技术人才,解决学生就业问题,很少有学校主动关注学生的素质教育或者说学生自身的发展需求。



赵老师坦言自己从教的前15年,也是按照传统的教学模式培养学生,这样的结果当然很好,教学业绩轻松达标、学校知名度越来越响、家长的脸上都是笑容,包括每年毕业生的就业数据调研,学生也十分满意自己目前的工作。

直到这几年,赵老师开始改变自己的想法。

赵老师任职的这所职高分数线并不低,甚至有很多高分学生主动填报学校的志愿。

但对大多数职校生来说,成为一名职校生还是觉得很丢脸,觉得自己比读普高的同学低人一等。

赵老师决定以往的教学模式要做出改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改变以往只重技术的教学理念,让学生掌握专业的“术”与“道”,成为全方面发展的、有社会高认同感的新职高人

今年是学校新培养方案正式实施的第二年,第一届实验班还未毕业,究竟教学效果如何,赵老师内心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既已在路上,便脚踏实地不回头。



一次偶然在学校的讲座现场,赵老师见到班级里曾经觉得读职校丢人的学生小夏。

小夏主动和赵老师打招呼,他说自己现在是学校哲学研修会的会长,今天是他负责的学校人文大讲堂系列讲座第一场,上个月自己带领团队撰写的标书中标了3场讲座,下一场讲座的对谈人是他自己。

小夏初中就对哲学感兴趣,对他来说,哲学并不枯燥、晦涩,相反十分美好、有趣,但是以前的学校更重视文化课,很少开展相关的讲座或者活动,从老师到学生都只盯着成绩。



图片来源:网络

他从没想到,自己中考失利考进的这所职高竟然会有这样的平台,他不仅找到了同好人,还有机会和专业老师、学者交流,甚至能够成为一名讲述者。

哲学研修会、死亡诗社、中外戏剧团、中国古典文献研究班……赵老师给予了更多如小夏一样的学生发掘自身、发展自身的机会。

对于像赵老师这样用生命从教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教育的类型和层次,他们也并不在乎从办学中得名获利。

3

转向生命主义的

职业教育

近年来,受到大众关注的是,越来越多的中学重视美育教学;越来越多的大学开设通识课程,普通教育正走向通识教育、专业教育、文化素质教育多育并举的发展道路。

职业教育也应如此,所以国内越来越多的职业学校开始重视学生人文精神、艺术素养等综合素质的培养。

四川某职业技术学院长期以来十分重视学生体育教育,构建了一套全面而深入的体育培养体系;

河南某职工学校满足学生的需求,开设系列综合素质课程,包括书法、英语影视作品赏析、户外急救生存、短视频剪辑与传播、数学思维、音乐欣赏等。

在一些学校里,或许学习成绩在中等以下的同学总是会被排除到学校组织的活动以外,而在这些职业学校里:

每个孩子都是孩子,每个学生都是学生,这群职校老师鼓励、动员每一位同学参加学校的各类活动,不会、不敢,没关系,试一试。



陈涵目前任职于成都某职业学校,2020年这所学校教学改革,增设更多的心理教师岗位,陈涵从大学老师转变为一名职校老师,加入学校心理教师队伍。

在学生眼里,陈涵不仅是一名心理教师,也是像“大姐姐”一样暖心的老师,她尊重学生的意见,建立学生匿名意见箱;重视学生的心理状况,组建学校心理工作坊;帮助学生探寻自我发展的可能性,为学生提供展示自我的平台……

在陈涵眼里,无论是以前教过的本科大学生,还是如今朝夕相处的职校学生,都值得被看见。



还好有这些职校老师,让我们看到:

教育不是培训,为学生提供所需的各类知识,包括审美、学习能力之外,还需要为他们提供人生经验哲学等看不见的知识,让他们成人;

他们如《寻找裴斯泰洛齐:从启蒙主义到生命主义的职业教育话语的转向》的作者徐平利所说:

“自己从不去命名和定义,他们只是纯朴地举办‘生命’的教育。”



图片来源:纪录片《世界在望》

参考资料:

[1]新京报书评周刊:因为偏见与傲慢,人们认为“职校”输送的就是产品

[2]新京报书评周刊:他们为学生讲的是,“日后幸福所需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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