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8月,身在福州军区担任副司令员的王建安接到命令,要他抓紧时间交接手头上的工作,赶赴北京担任中央军委顾问。

对于这项任命,王建安心中是极为喜悦的。

毕竟他已年近七旬,正是追忆往昔的年纪。



而昔日的老战友也大多在北京工作、生活,此次得到进京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地和战友们聚一聚,诉说心中的思念之情。

然而,当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北京军区司令部驻地时,门口的两名年轻卫士却突然伸手将他拦住。

当时已经取消了军衔制,解放军中上到军官干部、下到普通士兵,都是衣着统一,全部佩戴着红五星帽徽和红色领章。

两名卫士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从他的年纪上能猜出,来者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但即使如此,他们按照军纪还是把王建安堵在了门口。

“老同志,这里是军区重地,不能进!”



闻听此言,王建安脸色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和善的面庞,笑着解释道:“我是王建安,跟你们陈司令员是老相识,这次来是专门找他叙旧的”。

虽然卫士们并不认识他,但“王建安”的名号他们是知道的。

二人简单地商议了几句后,便让他在门口的岗亭里稍作休息,他们则需要进去通报一声。

对于这番做法,王建安没有异议,毕竟部队军纪严明是好事情,便走进岗亭坐到了椅子上。

等待了许久之后,陈锡联的秘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到王建安后非但没有邀请他进去,反倒语气不善地说道:“王将军,我们司令员很忙,抽不出时间见您,真有事情的话还是写份材料交上来吧”。



听到这番话,王建安的火爆脾气瞬间被引燃。

他猛地站起身来,紧蹙着眉头看了秘书许久,才冷哼着说道:“亏我当年还救了他一命,现如今倒跟我摆起架子来了?哼,不见也罢”。

作为有着几十年革命情谊的老战友,陈锡联为何拒绝和王建安见面呢?难道真是在摆架子吗?

而根据王建安所言,自己曾救过陈锡联一命,又是怎么回事呢?

王建安对于新中国的革命事业,向来是怀着无私之心的。

虽然他戎马一生,率领部队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但在1955年9月的开国授衔的名单上,却并没有他的名字。



当时,共授予55人上将军衔,1956年和1958年,又分别补授王建安和李聚奎为上将。

李聚奎是因为在授衔前夕,也就是1955年7月份的时候,我国成立了石油工业部,周恩来总理点名由他担任部长。

按照当时的规定,离开部队到地方工作的干部不再授予军衔,但考虑到李聚奎功高卓著,所以1958年初重回部队担任总后勤部政委时,中央军委决定补授他为上将军衔。

王建安则是因为从朝鲜战场回国后生了一场大病,不得已留在青岛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开国授衔失之交臂。



但等到他的身体恢复之后,毛主席便要求中央军委为他补授了上将军衔。

作为穷苦出身的农家子弟,王建安从小便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劣绅们深恶痛绝。

十岁出头的年纪,他便被父母送到了地主家中打短工,靠赚取微薄的银钱贴补家用。

然而,无论他干活多么卖力气,都躲不过被地主欺压的噩运。

每个月的工钱被扣下一半不说,地主老爷、少爷、姨太太、就连打长工的家丁,稍有不顺心便会对他拳脚相向。



王建安的身上时不时便会增添一些淤青、伤疤,但他从未向父母哭诉过所受的苦难,心想着再忍耐几年,手头上攒一些钱后就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只可惜他的一再忍让,并没有换来地主一家人的善待,反倒是变本加厉的凌辱和虐待。

一天夜晚,王建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回到了位于院子角落的一处柴房,这里是他的住处,旁边就是臭气熏天的马厩。

很明显,在地主的眼中,像王建安这样的穷人和牲畜没什么两样。

伤口处传来的钻心痛感让他再也难以忍受,性格耿直刚烈的他决定让地主付出代价。

等待夜深人静时,王建安悄悄点燃火把,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院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而他自知无法继续在家乡待下去,于是赶回家中和父母告别后,便匆匆逃走。

经过一路的颠沛流离,王建安最终来到了武汉,并阴差阳错地进入到吴佩孚的直系部队中当兵。

起初的时候,他认为当兵只不过是自己走投无路时的一个去处,既可以填饱肚子、还能每个月领一些饷银,往大了说也能为保卫国家出一份力。

然而事与愿违,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军阀手下的部队大都是兵痞,他们仗着手中有枪肆无忌惮地鱼肉百姓,和那些地主恶霸并没有什么两样。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王建安还是选择回到黄安老家另谋出路。



恰巧这个时候,革命浪潮已经席卷了整个湖北,黄安县的劳苦大众们也在地下党人的组织下,成立了农会和赤卫队。

趁着这个契机,王建安便投身于革命之中,成为了赤卫队的一员,并在1927年8月加入了共产党那个。

彼时,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政变,大肆追捕、迫害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中国革命陷入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在这危急时刻,王建安和赤卫队的同志们一起参加了黄麻起义。

不久之后,赤卫队被并入工农红军第11军,王建安也跟随部队创建鄂豫边苏区,先后参加了杨家寨、杨平口、四姑墩、新洲等多次战役。



1931年初,红11军和红15军整编,合并之后的队伍改番号为红4军,王建安也由此升任营长,开始参加鄂豫皖苏区的反“围剿”斗争。

不久之后红四方面军宣告成立,他的工作重心也逐渐开始从军事指挥转移到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任红30军88师政委。

1933年夏天,国民党反动派集结了110个团约20万人,另外还有18架战斗机配合,对滞留在川陕交界地区的红四方面军大肆进攻。

敌人仗着人数众多兵分六路、步步为营,企图一点点缩紧包围圈,一口将红四方面军主力全部吃掉。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红军将士们毫不畏惧,奋起反击。

激战正酣时,88师师长汪烈山不幸中弹牺牲。

看到这位老战友倒在血泊中,身为政委的王建安悲痛欲绝。

但他很快意识到,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为了挽救部队,他当机立断,接过指挥权后便命令全师分三路突围,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敌人周旋。

最终在他的指挥下,三路部队顺利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王建安的出色表现传到了中央首长的耳中,长征结束后,他被组织上安排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毛主席还特意和他见了一面。



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毛主席欣慰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既能指挥军事、又能搞政工,这样的人才不多呀!”

很快,王建安“军政双全”的名号便在延安流传开来。

那么王建安救过陈锡联一命,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凭借着率领88师将士躲过反动派六路围攻的这个大功劳,王建安被提拔为红4军政委,而军长则是大名鼎鼎的许世友。



在此之前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却一见如故,经常聚在一起商讨军务。

当部队路经四川黑水县一个名叫扎窝镇的时候,由于当地土司早就投靠了反动派,便纠集人马对红4军发起了突袭。

那个时候,日夜兼程的红军战士们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应对这次偷袭显得有些仓促。

就在众人纷纷寻找掩体,展开回击的时候,一枚手榴弹不偏不倚落在了许世友的身边。

王建安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但自己离他太远了,只能大声喊道:“许军长,快卧倒、卧倒!”



而就在手榴弹爆炸的那一瞬间,身为红4军第10师副师长的陈锡联纵身一跃,将许世友扑倒护在了身下。

许世友虽然躲过了一劫,但陈锡联却身负重伤,几枚弹片扎进了后背,殷红的鲜血流淌不止。

但眼下红4军已经和土司的武装交火了,根本没有人手送他去后方医院,现场更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治疗重伤员。

如果拖延下去,就算弹片没有伤到要害,陈锡联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王建安赶忙撕碎了身上的衣服,将布条一层一层地缠在他的身上,随后急忙对许世友说道:“军长,这场战斗就先由你单独指挥吧,我要带陈副师长去处理伤口”。

许世友同意了这一建议,本想再派两名战士帮忙,但却被他拒绝了。

王建安知道,土司的私人武装只不过是在拖住我军,时间不久反动派的追兵就会赶上。

所以,战场上多一个士兵,就多一分尽快结束战斗的希望。

隆隆炮火卷起漫天烟尘,王建安背着陈锡联一路跑到了后方的战地医院,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也正因这段过命的交情,陈锡联对王建安一直很尊敬,甚至以兄长相称。

新中国成立之后,陈锡联调任解放军炮兵司令员、兼炮兵学院院长,而王建安则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担任志愿军第9兵团司令员。

就在王建安将要率部奔赴朝鲜战场的前夜,陈锡联特意打来电话,言语中全是不舍。

毕竟此次入朝参战,面临的对手不同以往,而是当时最强大的美军,所以陈锡联是极为担忧的。

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

在之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王建安历任沈阳军区、济南军区、福州军区副司令员。



而陈锡联则一直在北京工作,不仅担任起北京军区司令员这一重任,还是当时的中央军委常务委员、国务院副总理。

在这一时期,两人因相距遥远,彼此间的联系也渐渐变少。

但王建安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的心头一直挂念着陈锡联,所以1975年当他接到中央命令,赶赴北京工作时,心情是极其振奋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作为开国上将、兴冲冲地来到北京军区司令部大门口,准备和陈锡联叙叙旧,却被两名卫士和一名秘书拦在了门外。



以至于王建安离开时,颇为气愤地说道:“亏我当年还救过他的命,现在竟跟我摆架子,不见也罢!”

其实阻拦王建安这件事,陈锡联并不知情。

当时陈锡联身兼数职,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秘书便自作主张拦下了王建安。

等到几天之后,陈锡联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派人将王建安请到了自己家中,还备了一桌菜肴美酒。

落座之后,陈锡联一边倒着酒,一边致歉道:“老哥哥,前些日子的事情实在对不住,我也是太忙了、没办法。这不今天把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下了,专门给老哥哥你赔不是”。



其实那天王建安回到家后,气就消了一大半,现如今听到对方的这番肺腑之言,更是感动至极。

他连忙端起酒杯,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陈锡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工作重要,可身体上也不能马虎,要注意休息”。

简短的一句话,如同山涧的一股清泉、暖流,滋润着陈锡联的心房。

两位开国上将,历经数十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所积累下的情谊远比金石还要牢固。

就算偶然发生了一些误会,很快也能够化解掉,这便是革命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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