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第二届哲学-戏剧节邀请剧目、孟京辉导演最新力作《等待戈多》于12月6日-7日在新清华学堂重磅上演!
12月4日,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教授、清华哲学-戏剧节学术总策划夏莹与导演孟京辉来到清华大学,做客「未来哲学现场」,展开了一场从「没人来,没人去,什么也没有发生」到「有事发生」的哲学-戏剧对谈。现场从《等待戈多》开始谈起,直至延伸到哲学与剧场在时代变迁中的关系之思。
夏莹: 贝克特创作《等待戈多》的年代正处在理性毁灭的时代。德国哲学家西奥多·阿多诺(Theodor W. Adorno)说“奥斯维辛之后不再写诗”。“奥斯维辛之后不再有诗”。当我们看到焚尸炉作为一个现代化建设的机器设备可以用来焚烧我们的同类的时候,那个曾经建设这个伟大的社会的进步主义的那种理性就坍塌了。
面对这样的坍塌时刻,对于我来说,贝克特是比尼采更好玩的。等待在法语里是正在等的时候。尼采太实在了,直接说上帝死了,但是对于贝克特而言他先不说死不死,而是先看看能不能等呀?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等待戈多》里有一种更符合东方语境的恐怖感,即 “空”感——并没有实在的存在,但是在与不在之间的那个东西是很恐怖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要“ kill the time”。体验“杀死时间”,这也是我们在观看《等待戈多》时一直所做的事。
1991年6月,《等待戈多》作为孟京辉硕士的毕业大戏在中戏四楼小礼堂正式亮相。在本次对谈现场,被问及当年为什么要排《等待戈多》时,孟京辉导演笑着坦诚回答:“最开始就是觉得酷,因为谁都看不懂啊。”贝克特文本的难解性和孟京辉导演表达的先锋性无论是对于当时的观众还是演员而言都构成了双重的挑战,但“不懂”也正是交流的起点。33年间,孟京辉在创作中始终坚持的东西便是对话,与历史和时代对话,与观众和创作伙伴对话,与自我对话。
重排的新意
孟京辉:重新排演《等待戈多》,进入作品的方法首先还是要感知贝克特语言的力量和所具有的一种美丽的音乐性与可能性。我最早想象到的《等待戈多》是50个老人坐在一个小学教室里面等待着戈多。黑板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人们都赤裸着上半身,脸上都是被时间侵蚀过的痕迹状态。每个老头儿都在说“这一辈子我老是拿不定注意”,50 个人到老了都在妥协……我的脑袋里做的梦太多了,我可以用一万种方法来排《等待戈多》,但最终找到的方法还是回归贝克特的语言。
除了语言之外,还有肢体。我的两个演员以前都学过舞蹈。一个跳现代舞,一个跳国标。绵软和锐利,爱摔跟头和昂扬,我发现可以通过肢体韵律找对应的人物的感觉和质感。还有虽然买版权的时候不让配乐,但是我还在台上用了还原灵魂出窍的单调哼鸣声,让在场者听见了声音本身。
夏莹:如果我们说形而上学所强调的是统一性原则,那么近代以来,伴随着笛卡尔凸显主体性原则的近代形而上学则在对我思的强调中,凸显一种不可统一的身心二元论。有资料显示,贝克特在其思想的形成过程中曾深受笛卡尔影响,因此等待戈多的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被视为是人的身心二元的一种外化表现,它成为现代人所特有的一种生存困境:在行动(身)与思考(心)之间徘徊与迟疑。当代人的生存困境在《等待戈多》中获得了直接的表达方式。在这一意义上说,三十年后孟导重排《等待戈多》,我觉得是恰逢其时的。
在现场观众提问的环节中,关于“怎样的契机能够使得哲学和剧场联系在一起”的问题引发了现场观众与两位对谈嘉宾的高度兴趣和思考热情。
夏莹:从思想史上来讲,柏拉图最早写的《理想国》既可以当戏剧来念,也可以当作哲学来念。那其实就是几个人的对话,像是一个原始版的《等待戈多》。我们在等待一个理想国的设计,不断地去追问美是什么,勇敢是什么,但是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是哲学的一个精神。所以哲学它本身从原理上与戏剧并没有什么很深的差别。
Theory和theater是一个词源。“theater” 旁观者, “theory” 做理论的人,做理论的人就如同观众。而相对应的,action 是行动者,也是actor即演员。行动者和旁观者如何从统一的问题,从根本上也是一个哲学问题。人既是世界的旁观者,又是其中行动着的主体。马克思说:历史中的我们既是剧中人又是剧作者。同样,剧场中的演员是剧本的旁观者也是剧本的行动者。在这一意义上说,剧场中的戏剧实践也就是一种哲学实践。
其实传统哲学在我们现在看来也很乏味,或许就像传统剧本一样,每天讲着同样的事。而若要在一个有限空间当中去打碎一些东西,突破重复。我认为甚至作为决断的说法——只有剧场可能完成这件事情。因为我们现在太多的机器语言与机器的影像都只能是拷贝,即“representation”的再现。而只有剧场是“present”,当下的呈现。
孟京辉:现在我们说起哲学和剧场可能还是一个简单的陪伴关系,但是慢慢做下去它就是会是共生的关系。因为现在很多的哲学戏剧还停留在说“你这个戏剧有什么哲学性?”我觉得其实是戏剧去通过不重复的形式去表达生活与重复和规定性的东西关系的时候,那么这就是哲学本身,而不在于说我这里面有没有表达什么具体的哲学观点。
夏莹:哲学和剧场自始至终都是相互生成的,在今天尤其需要再度生成。我们正在等待,我们在这个过程中“becoming”,而不是一个简单的“be”。
当大幕落下,我们将重新思考:是否所有的清晰都被隐藏,所有的连贯都被悬搁?是否等待周而复始,等待的前头无物许以回报?于是我们同迪迪与戈戈一道,面对迷雾般的虚无,在周而复始的等待里希求一次具有穿透力的遭遇与寻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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