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平均
老周早些年退下来后,唯一爱好就是下棋,地点是文化街南头。那些人和他年纪大都一般,且趣味相投,或者同病相怜。什么病?老周知,其他人当然知道,同样都是空巢老人呗。各人都有一本家庭经,好念也罢,难念也罢,谁也甭想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老周和爱人只生有一双儿女,他们却在学习上一个比一个拔尖,儿子出国留学定居加拿大,女儿博士毕业在深圳安家创业。孩子们平时工作忙,三五年不回来一趟,先是电话后来是微信视频,钱财上让二老别委屈自己。
前年,女儿回来探亲时买了一只宠物狗泰迪,让它和二老做伴。老周知道女儿怕他们寂寞,或者是孤独吧,伤心时有个说话的伴儿。老周夫妻俩很是恩爱,也很慈祥,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何况是一条生灵,没多久,小泰迪就慢慢融入到他们的生活里去了。
去年霜降节令过后,女儿打电话说,北方冷,要让泰迪多晒晒太阳。只要有太阳的日子,老周去不去下棋,老婆子都会和泰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老周戴着老花镜研究棋谱,老伴则在旁边做营生活,泰迪卷缩在他们脚边,日子安逸又温馨。
老周除了下棋,就是在家和老伴逗泰迪开心,夏天要给它洗澡,冬天还给它织了一件马褂,泰迪和主人亲亲密密的。有一次泰迪洗澡后,不小心感冒了,出现了喷嚏,就鼻涕和腹泻的状况。
老周和老伴赶快带它到宠物医院,量了体温,果然发烧了,这是泰迪第一次发烧感冒。老周老伴不停的拍腿自责,都怪我,下午给它洗澡,毛没吹干就随我出门了,都怪我。
老周安慰她,动物毕竟是动物,别上火着急,对自己不好。
动物医院医生给泰迪开了药方拿了药,二老连连道谢,把泰迪抱回了家。又是喂牛奶,又是喂肉粥,要刺激泰迪的食欲。从不熬夜的二老,为了照顾泰迪,硬生生熬到夜里三点才睡下。
泰迪在二老的呵护下一天比一天活波,体重忽然间飙升到二十多斤。在朋友的提醒下,二老还给它做了几个造型,颜值很高。果然,在宠物店修剪后焕然一新,泰迪很招二老喜欢。
老周老伴很喜欢泰迪,老周到文化街下棋后,都是泰迪陪着她。那天老周老伴洗衣服时,突然患脑淤血倒地,泰迪嗅嗅老周老伴,又跑到文化街南头棋摊,用嘴扯老周,老周心想下完这盘就走。可是太迟了,老周老伴突发脑淤血,走了。
老周总是自责,用力怪自己不该去下棋,而且下那么久。老周那天晚上抱起泰迪,穿上那件马褂,尽管不适应,但他还是笑眯眯的。老周总是说,都怪我,不该到外面下棋那么久。
后来,老周给泰迪说,你还年轻,正常寿命有十二年左右,到时候我会为你找个好人家。老周知道,他死后房产肯定会处理掉,泰迪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房子里。
那天,老周当着泰迪的面对早走的老婆子遗像说,我还没有跟你过够,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日后,在圣景公园或广场的角落里,时常看到老周和那条小泰迪一路上喃喃互语,形影不离,走向夕阳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