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几多

我会为明星的离世而伤心,

他们像朋友,陪伴我逝去的青春。

我有时会突然想起某部电影的角色,

其实是惦念当年观影时身边的那一个。

我会俯身观察一只过马路的蜗牛,

因为我也曾这样疲于奔波。

我会向掠过阳台的喜鹊挥别,

这样的相逢,不知有几多。


写在后面:

媒体报道,今天下午作家琼瑶在家去世,享年86岁。警方接到通报后来到现场,初步排除外力介入,多方报道为“轻生”。

随死讯发布的,还有琼瑶在社交媒体由其亲友代为发出的遗书及最后视频。

在信中,琼将生离死别写得富有性情,自在、洒脱,并且提示年轻人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在视频中,她一袭红衣,妆容大方,念一首《当雪花飘落》,“当此刻,当此刻,有如雪花与火花同时绽放,我将飞向可以起舞的星河。”

看了这些,觉得琼瑶的这个告别真好,交待了原委与惜别,温馨地做了提示,留下了一个美丽又温柔的背影。

最初知道琼瑶是在上世纪90年代,家里刚刚买了录放机,大家经常传看录相带,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琼瑶电影,印象深的有《昨夜之灯》《聚散两依依》。

《昨夜之灯》男女主都很漂亮,有个镜头,是几个弱智儿童在地上爬,记不太清楚了,吓了我一跳。后来才知道,主演分别是郑少秋,陈玉莲,费翔。

《聚散两依依》就好多了,故事讲得很现代。结尾时,男主带了一帮朋友到机场,为了挽回女主芳心,男主现场吉他伴唱一首,歌名叫《聚散两依依》。后来才知道,唱歌的那个,叫做钟镇涛。

那时上小学,对情啊爱啊不是很懂,大约知道谁想和谁好,谁被人追着但其实心里想的是和另一个人好。同时,也隐约觉得这些电影,和平时在影院看的不太一样,更活泼,也更具视觉冲击力。

等到了上了中学,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正大行其道。

那时各家都不富裕,买书看的在少数。学校周边的书店多,交上几十元押金便能租书。一时之间男看金庸、梁羽生、古龙,女看琼瑶、岑凯伦、三毛,成为风气。

胆大的上课时看,把书放在课桌上,用课本压着边。胆小的把书摆在大腿上,趁老师不注意往下瞄两眼。回家之后,还要趁家人不注意,晚上躲在被窝里打手电偷偷看,其原因有三:第一,怕爸妈发现看课外书。第二,书明天就要还,一天三角钱,快看完能省钱。第三,躲在被窝独自一人看书,好刺激。

读大学时,琼瑶编剧《还珠格格》和《情深深雨濛濛》先后开播,在暑假时分别看了几集,并没有专门去追,正读中学的妹妹看得入神,一到家庭聚餐,便讲给我们听。

那时电视还是人们主要的休闲方式。每逢暑假《还珠格格》开播,楼下纳凉的大妈们经常会把马扎一收,喊一声,“回家看小燕子去喽。”

是的,赵薇扮演的鬼灵精怪小燕子是那个时代年轻女孩的心仪对象,也是老年长辈眼中的贴心淘气包。

后来,网络逐渐发达,美剧、好莱坞大片来袭,国产剧也越来越多精品,但关于《还珠》和《情深深》仍不断被人扒出来,特别是里面一些让人“毁三观”的台词、场景,被人制成表情包。想想,这也难怪,琼瑶爱情戏写得多,难免有几下不当之笔,又加之当年没有现在观念多元、思想活络,大家(包括琼瑶自己)当时大概也都没咂摸出味来。再过三十年,我们现在流行的这些观念、这些影视剧中,也免不了有一些看起来不合时宜的东西,没必要过分苛责。

近几年来,关于琼瑶的消息渐少,上一次听说她的消息还是在2022年。有传言说,琼瑶得了失智症,她在社交媒体发文章辟谣,并出席活动,人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在发文中,她也提及,担心自己有失智症,经检查一切正常,请大家不要担心。

琼瑶为什么这么担心失智症呢?

2018年,琼瑶出版散文集《雪花飘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后的一课》,里面提到自己母亲、丈夫在晚年都曾身患失智症。她母亲病未至末期便已因败血症离世,而对于丈夫平鑫涛,却是眼看着他发病及恶化(平鑫涛于2019年去世),所以对此深有感触。以下是书中的一段话:


很多朋友以为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并不知道我的生命里,充满了挑战和各种问题。我是一只“枯叶蝶”,懂的人会心一笑,不懂的人就不必深究了。因为母亲曾经失智,我的亲舅舅老年也失智(在上海去世,我曾去上海,和失智的大舅见过最后一面)。

我在成都的勋姨同样失智。袁家在清末民初的时代,是流行“门当户对,亲上加亲”的。三代都是近亲通婚(表兄妹),可能是这个原因,都没逃过失智的命运。因而,我很怕我会遗传到这个病,最后也会失智。在我失智前,我必须清楚交代一切,必须说出我的心声!我多么希望通过安乐死,让这个会让病人一点一滴失去生命和快乐的病症,列为最优先的安乐对象。因为到了重度失智的阶段,病人会失能、失禁,没有生命尊严也没有生活品质,会忘掉自己最爱的人,也忘掉自己……这是多么残忍的“最后一站”!

琼瑶 《再谈“安乐死”与“失智症》

出自《雪花飘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后的一课》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磨铁 2018年2月

从这本书的题目,再到琼瑶离世诗《当雪花飘落》,我们也可以理解她对于此早就有所觉悟、安排,便也不意外了。

写到这里,恐怕还会有不少人会问会想,你说琼瑶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是失智吗,还是什么癌症?她又是怎么轻生,是像阮玲玉一样吃药还是三毛丝袜上吊?

在此,琼瑶女士选择用一种乐观的方式面对生死,用一种洒脱的姿势告别读者,用一件红色的外衣让当世和后来的人记住自己。而有些人,这时还想着伸出一只手,将人的灵魂从半空中拽下来问一句:说,你咋死的?

不去打扰,不去追根问底,对于选择淡然离去的逝者,也是一种尊重。

只是,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从此一去不复返矣。

最后,用《聚散两依依》歌词来做个结尾,这应该也是琼瑶女士愿意我们记住她的方式吧。

聚散两依依,依依又依依,

过去已过去,未来可期。

别把心中门儿紧,紧关闭

且开怀,欢笑,莫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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