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说了,你一定会给一万,你现在转两千就想打发我? 做人不能这么不讲究吧!”
这条语音从微信里传出来的瞬间,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手机差点从桌子上滑落。
深吸了一口气,我盯着屏幕上的转账信息,2000块的礼金已经被表弟秒收,但他的语音却像一柄利刃,直直插入我的心口。
我低头看着手机,心里一片烦乱,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涌上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礼金的事被家里人“道德绑架”了。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同事们忙着赶年底的项目,而我的心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我没回语音,而是盯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回想起这些年因为“礼金”带来的无数纠葛。
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家不富裕。 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种地和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
我叫周志远,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小妹妹。 小时候,家里三餐都吃得简单,衣服基本是哥哥的旧衣服改改再给我穿。
我记得有一次冬天,哥哥的棉衣实在穿烂了,母亲翻箱倒柜找出一块旧布,用针线缝缝补补,硬是给我做了一件“新衣服”。 穿着那件衣服去上学时,同学们的嘲笑声至今还刻在我的记忆里。
但是,母亲总是对我说:“志远啊,咱们家虽然穷,但人穷志不穷。 你好好读书,将来咱家就能翻身了。”
母亲的这句话像一盏灯,一直照亮着我前行的路。 我拼命读书,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村里的亲戚都说:“志远这孩子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
我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重本,全村人都跑来祝贺。
父母脸上扬着从未有过的骄傲,逢人就夸:“我家志远是咱村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以后肯定能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可他们不知道,大学四年,我过得有多艰难。
学费是父母东拼西凑借来的,生活费更是紧紧巴巴,为了不给家里再添负担,我一边学习一边兼职,送外卖、发传单甚至在工地搬砖都干过。
那时候,每次放假回家,亲戚们总会围着我问:“志远啊,在大学里读书花销大不大? 以后毕业了肯定能赚大钱吧?”
我只能笑着敷衍过去,心里却更加坚定:一定要努力挣钱,不让父母再受苦。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以偿进了一家大公司,成了一名程序员。
父母听说我的起薪有8000块,高兴得逢人就说:“我们家志远现在是大公司的白领,一个月赚的钱比村里人一年挣得都多!”
他们不知道,8000块在大城市根本不算多,扣掉房租、水电、吃饭,能剩下的寥寥无几。 可每次他们打电话来,我还是会说:“挺好的,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后来我结婚了,婚礼花掉了我们几乎所有的积蓄。 妻子林雯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她常说:“志远,我愿意跟着你吃苦,但我们得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为别人活着。”我理解她的意思,可我夹在父母和妻子之间,很多时候只能硬撑着。
这几年,家里的亲戚开始陆续结婚。 每次他们办喜事,都会提前打电话来,问我要给多少礼金。
父母更是喜欢在亲戚面前吹牛:“志远在城里混得好,每次随礼都大方得很。”
我不止一次跟他们说:“爸妈,咱家条件没那么好,我也有自己的压力,你们别总是替我答应。”
可他们总是说:“志远啊,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给多点,别人会怎么看咱家?”
这次表弟结婚,父母又替我做主,说我会给一万块。 可是一万块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我和林雯刚还完车贷,孩子的早教班费用又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听到父母这么说时,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妈,你们不问问我能不能拿得出来,就随口答应,真的合适吗?”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志远,妈知道你难,可是表弟是亲戚,咱家不能让人看不起啊。”
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转了2000块。 可是没想到,表弟不仅不领情,反而质问我。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没有立刻回表弟的电话,而是先给林雯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志远,你给表弟转钱了吗? 咱们说好的,不能再随大份了。”
我苦笑一声:“转了,2000块。”
她松了一口气:“嗯,这样就好。 你也别多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挂了电话,我终于鼓起勇气给表弟回了消息:“表弟,不是我不想给一万,而是我真的拿不出来。 你大婚是喜事,我也尽力了,希望你能理解。”
可没过几分钟,姑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开门见山地说:“志远啊,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表弟结婚是大事,你才给2000? 这不是让我们家丢脸吗?”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责备,心里一阵委屈,语气也不由得冷了下来:“姑姑,我的生活压力你们知道吗? 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还有日常开销,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了。”
姑姑却不依不饶:“志远,再难,你也不能在这种事上省钱。 你不给够,表弟就下不来台,亲戚们都会笑话他!”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了:“姑姑,那亲戚们笑话他,谁来替我承担我的压力? 如果因为这些礼金的事,我和林雯吵架甚至离婚,你们会开心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姑姑才低声说:“志远,姑姑不是想为难你,只是……唉,咱们农村人就是这样,面子太重要了。”
挂掉电话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只觉得疲惫不堪。 那天晚上,我和林雯聊了很久。
我告诉她:“以后,咱们的生活只为自己负责,谁也不能再左右我们。”
林雯点点头:“志远,我相信你。 无论别人怎么说,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后来,母亲打来电话,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志远,妈想明白了,这些年我们总是给你压力,让你为我们的面子买单,是我们不对。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看着办,别委屈了自己。”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几十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他们开始真正理解我了。
窗外的夜景依旧繁华,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会坚定地走下去。 这个家,我会守护,但我也要为自己和林雯,活出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