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娟,你大伯最近身体怎么样? 村里人都说他气色不太好呢。”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虑。

我一边忙着给孩子收拾书包,一边夹着手机回答:“妈,大伯他挺好的,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些小毛病,您别太担心了。”

说完,我不禁望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大伯,他正戴着老花镜翻看昨天的报纸,神色淡然,看起来并无大碍。



电话挂断后,我的心却有些发紧。 大伯是父亲的亲哥哥,十年前父亲去世后,他和母亲商量着搬到省城和我们一起住。

我那时刚结婚,大伯说:“你爸不在了,我得替他盯着点你,省得你吃亏。”

我听了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涌上一阵暖意。 后来,他真的搬来了,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大伯是个特别讲究“人情”的人。 搬来省城后,他仍然保持着和村里人的联系。

无论是婚丧嫁娶,逢年过节,他都会打电话问我:“小娟,这个月咱们得给村里谁家随礼,你记得准备好。”

每次一提钱,我心里都有些不情愿:“大伯,咱们都搬出来这么久了,又不怎么回村,为啥还得随这些礼?”

他总是悠悠地叼着牙签,瞥了我一眼:“你不懂,这些人情,丢不得。”



我不懂,也懒得争。 每次按他的吩咐,把钱准备好,再让快递寄回村里,算是尽了“任务”。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大伯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形式上的人情往来。

那年,村里一个叫李二的老人过世了。 大伯硬是让我准备了一千块钱,说是给人家办丧事。 我忍不住抱怨:“大伯,咱家经济也就一般,为什么非得给这么多?”

他瞪了我一眼,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这钱不是给死人用的,是给活人看的。 你不懂,乡里乡亲的事情,讲的就是这个‘情’字。”



我听得一愣,虽然还是不完全认同,但也没再多说。 大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我懒得和他争。 可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他这些做法有点“老派”,甚至有些“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伯在省城的生活很简单。 他不愿出门,除了偶尔去菜市场买菜,几乎不和邻居打交道。 但每次村里有人打电话来,他总会聊上半天。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点沧桑,每次挂了电话,他都会自言自语:“村里人还惦记着我,真好。”



后来,大伯的身体渐渐差了。 他开始咳嗽,走路也不如从前利索。 那天,我陪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心脏不太好,血压也高,建议多休息,少操心。

可他回家后依然每天惦记着村里的事,甚至让我帮他开了个微信号,说是要跟村里人“保持联系”。

我有时候会觉得大伯有点执拗。 身边的家人、朋友都在劝他:“都这么多年了,村里人早就不记得你了,你再怎么往回贴,也没什么意思。”可他总是不以为然,说:“你们不懂,这些人情,是留后路的。”



我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懒得再劝。 直到两年前,大伯的身体突然垮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他突然胸口疼得厉害,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急性心梗,虽然抢救及时,但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躺在病床上的他,脸色苍白,却仍然拉着我的手说:“小娟,我这辈子,亏欠的事不多,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点点头,眼眶发酸:“大伯,您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他低声说道:“等我不行了,把我送回村里,埋在咱祖坟边上。 我这些年虽然住在城里,可心一直在村里。 人啊,得有根。”

我忍不住哭了:“大伯,您别说这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他只是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释然:“小娟,别哭,人生就是这样。 记住,情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月后,大伯走了。

按照他的遗愿,我们把他的遗体送回了村里。 消息传开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埋葬那天,村里的小院挤满了人,大家提着米、油、白布、花圈,络绎不绝地涌进来。 大伯的灵前堆满了礼物,甚至连村里最穷的老李头也送来了一筐鸡蛋。

“李叔,你当年随的那些礼啊,我们可没忘。”人群中,有人这样说道。

我站在灵堂前,看着这些人,心里百感交集。 大伯去世前的那些“人情债”,如今都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这不是简单的礼尚往来,而是一份深厚的情感积累。

后来,我听村里人说,大伯年轻时帮过谁家盖房子,谁家孩子结婚他随了多少礼,谁家老人过世他张罗了多少事。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村里人共同的记忆。

那天的葬礼结束后,我站在村口,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村里的老房子依旧破旧,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我终于明白,大伯的“人情”,不是虚荣心的体现,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一份属于家乡的情感纽带。

回省城的路上,我突然对丈夫说:“咱今年过年也回村里吧。”

他有些惊讶:“都这么多年没回了,村里人还记得咱们吗?”

我笑了笑:“记得的,大伯留的情分,咱不能断。”

后来,我们真的回了村里。 刚进村口,就遇到了村里的李叔。 他一看到我们,立刻笑着招呼:“哟,小娟回来了! 快去家里坐坐,我让你婶子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那顿饭,我们吃得热热闹闹。 席间,大家聊起了大伯的往事,谁家有难他帮了忙,谁家孩子结婚他张罗了礼。 说着说着,村里人眼里都泛起了泪光。

我终于明白,大伯留给我们的,不只是那些“人情债”,而是一份深沉的人生智慧。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们:情比钱重要,情比面子重要,情比一切都重要。

那年春天,我带着孩子回村里住了一段时间。 村里人对我们家照顾有加,甚至把我们当成了自家人。 每一次的关心和问候,都让我想起大伯生前说的那句话:“人活一世,情重要。”

这句话,成了我此后人生中的一盏明灯,也让我学会了如何以一颗真诚的心对待身边的人。 大伯的智慧,虽然朴素,却深刻;虽然简单,却让我受益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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