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题材的爽文、爽剧层出不穷,但主角穿越回去以后,要么是王侯将相、要么是豪侠巨富,鲜少有那种穿越回去还是平常人,然后屌丝逆袭的——可能作者们知道,在今天逆袭都非常难,穿越回去以后逆袭也不见得容易。
在过去想逆袭,何止是不容易,简直是没门!如果穿越到古代做一个老百姓,想实现阶层跃升的机会基本为零,为什么?因为制度设计,制度设计把每个人困在自己所在地,让你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除非你想死。
为什么不能离开?当然是因为税赋呀?别说离开,你敢偷点懒就完不成税赋——完不成税赋倒是可以离开了,只是得被差役们锁拿回衙,轻则打板子、重则载枷示众。你肯定要说,不对呀,从汉文帝开始,历朝历代的皇帝不乏仁君圣主,不停的强调要轻徭薄赋,怎么可能老百姓经常交不起税呢?比如文景之治以及后面很多时侯,十五税一、三十税一,可比今天的税收低多了……
你要是这么想,说明你太单纯了,对中国古代税制完完全全不了解,对古代统治者的残忍程度缺乏起码认知。中国古代的税制纷繁复杂,但大体上总结下来,老百姓要承担下面四种税赋。
首先是血税,血税很简单,就是替统治者打仗,替统治者流血、送命、去死。你一定认为血税只是在很少的、特定的时期才用交纳——必竟我们是大一统帝国,不用天天打仗是不是?这样想你就错了,根据历史学者的统计,从秦朝开始到中华民国,最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战状就是明代成华十年(1474年)到正德四年(1509年)这35年是没有战争的,这35年不用交血税。古代征兵是15岁到60岁,也就是说既使你侥幸生在这35年,你一生中很可能也要交一次血税。其他时间,包括盛唐,年年有战争;包括弱宋,99.7%的年份有战争;满清,77.9%的年份有战争;中华民国,97.4%的年份有战争。看了这些数据,你就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诗人会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了。
其次是汗税,汗税也很简单,就是替统治者干活。给皇帝修长城、挖陵墓、造宫殿、修官道、挖运河以及抬轿子、拉纤之类……这些活名目繁杂,不可胜数。平均下来,每年要免费为官府免费劳动一个月左右,这还不包括往返路上的时间——单这一项,就占你全年劳动时间的8%了。如果碰到那种不惜民力的君主或官员——比如秦皇汉武,一年二三个月服劳役、交汗税也不意外。
再次是实物税,顾名思议,就是用你家地里产的东西,实物税呢有占复杂,有时以税的形式存在、有时以赋的形式存在。以税的形式存在时稍微好一点,就是你收100斤粮食,交3斤或者10斤、15斤上去——必竟是自家地里产的,分出来、交上去就行;但以赋或调的形式存在就比较麻烦了,你们这里产丝绸,你家分摊必需交多少多少丝,可是你们家不养蚕,那怎么办?只能去买,买来交上去。如果你们是养蚕区还好,至少容易买到。但如果你们并不是丝绸产区呢?那就得出远门或者是跟商人买,这代价可就投大了哦。别以为实物税都只征收你们当地的特产,皇帝官员又分记不清那么多地区分别有什么特产——所以大部份状况,实物税征收的都是你们家不产的,你们那个地区不产的。这样才方便官员联合商人赚钱。
最后是货币税,就是要钱!你知道钱的好处,统治者也知道,皇帝没钱管你要,你没钱只能卖口粮、卖田地、卖儿卖女……统治者想当然的在收获季节收税,认为这样方便农民交税,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装作不清楚,丰收季节,大家一起卖粮食交税,粮贱伤农;青黄不接的时侯,大家一起买粮食……结果当然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皆饿死!
你以为交了这四种税就完了?别忘了,任何一种税收都有征收成本——税吏、书吏也都要养家糊口的,而且还得是高品质的生活。所以征收实物税时,有踢斛淋尖——收取百姓的粮食时,为了多征米谷,税吏会用脚踢装粮食的容器——斛,使得斛面堆尖并洒落粮食,洒出来的粮食算作是运输和保管中的损耗;在征收实物税时有银两火耗,这个词大家很熟,四阿哥和这个词斗了半辈子。
征收成本有多高呢?晚清,日本人曾经分析过中国的税收及征收成本。他们统计,当时的清政府中央财政年收入约八千万两白银每年,和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政府相当;但大清老百姓实际承担的税赋是四亿两白银,四万万人,人均一两,征收成本是收税总额的五倍。国内也有学者做过统计,仅火耗一项,明代税收征收成本是交纳到国库银两的四倍——二两正银,八两火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