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船长与船
1
我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哪怕结了婚也一样。上班跟同事嬉戏打闹,下班跟丈夫吃喝玩乐,生活是这样惬意而美好。
一切都止步于母亲生病。那天上午,我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晕倒了。我吓坏了,赶紧开车回了老家,把母亲送去医院。钱变成账单,一沓一沓地叠在一起,我已没了主意,只是浑身颤抖着靠在病房的墙边。
医生给出了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保守治疗,另外一个是做手术,但手术费很贵,综合下来需要三十多万。这钱对我们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为了母亲,我们还是决定凑钱。父亲张罗着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丈夫也向婆婆借了几万块钱。
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努力,不努力赚钱,不努力工作,整天浑浑噩噩,等到真出事的时候,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还没等我们把钱凑到手,母亲的病情迅速恶化,不到两个星期就没了。
半年前,母亲需要三十万的手术费,现在不用了,每年买一枝花就可以了。
2
母亲的离开,对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从此我拒绝无聊的饭局,疏远狐朋狗友,一门心思用在工作上面。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面,把赚钱当作生活的唯一目标,我的改变,让家人心力交瘁。
父亲独居在老家,他打来电话问:“闺女,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我一边检查文件一边说:“我哪有时间,不是得赚钱吗?等年再说吧。”父亲叹口气,挂断了电话。其实就算等到过年那天,我也没时间回去,还是要在公司加班。
“你看这房间乱糟糟,咋也不收拾一下?”丈夫抱怨道。我板着脸说:“收拾房间能赚钱吗?你怎么总没事找事!”丈夫沉默了,默默地把房间给收拾干净。
我的工作越来越好,事业稳步前进,同事尊重我,老板器重我,我的工资也从每月几千块涨到了几万,生活似乎越来越有希望了。但这种希望,恰恰给人以无尽的痛苦,因为它建议在“永不满足”之上。
3
我跟丈夫的关系愈发紧张,每次吵架,我都会猛击他的痛处,“一个月几千块钱,也不嫌丢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丈夫怒斥:“难道你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只是钱吗?”我冷冷地看着他,他苦笑着说:“离婚吧。”随后,丈夫带着儿子回了婆婆家。
他走的那一刻,我还有些后悔。他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却也温柔善良,对我也很好,如果真的离婚了,或许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我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虚伪的自尊压倒了一切,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钱赚得多,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丈夫走后,我仍然正常工作,只是每天下班回家,心里都空落落的,感觉缺了什么东西。我想找人倾诉,但却不知联系谁。我不能跟朋友聊天,因为我已没有朋友,我不跟同事聊天,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一丝脆弱,我也不能跟丈夫聊天,我们已经闹掰。
思来想去,我拿起了手机,给父亲拨通了电话。父亲很高兴,跟我聊了很多事情,他说自家种的菜越来越好,我的堂哥快四十岁了,还没找到媳妇,又说自己身体不错,让我不要担心,说到后面,我忍不住哭了起来,父亲问我怎么了,我把跟丈夫的事情跟他讲了,虽然我知道,父亲不能帮什么忙,但我现在只要有人听我讲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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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的时间,丈夫还是带着孩子回来了,他回来的那天,还给我买了一枚金戒指,我颇为感动,拉着丈夫的手说:“以后我们永远不吵架了。”丈夫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随后就开始做饭做家务。
后面,父亲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问我家里的情况。很不巧的是,父亲每次打电话时,我都在公司忙碌,根本没时间聊天,话也只说了几句。刚开始父亲表示理解,打电话的次数多了,他也开始不耐烦了起来。让我没想到的是,父亲居然不请自来了。
我正在公司加班,丈夫给我打电话说:“咱爸来了!”我还以为是公公,看了丈夫发来的照片,才知道是父亲。他满脸憔悴,穿得破破烂烂,却还强颜欢笑,见他这样子,我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回了家。
父亲说想我了,要来看看我,丈夫笑着炒了一盘菜,翁婿二人便在那推杯换盏。喝完了,还要一起下象棋,看着父亲和丈夫欢乐的样子,我甚至有些恍惚。我从前拥有过这种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后来母亲离开了,然后我就变了,我有钱了,但也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5
想到这些年,我一直都忽视家人,终于决定跟老板请个长假。刚开始我很忐忑,觉得老板不会同意,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老板立刻答应了,把我的工作暂时分摊给几个助手完成,我都要被气笑,原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实际上换了谁都能做。
请假后,我和丈夫带着父亲到处玩,逛了植物园和动物园,还到高档饭店吃饭,父亲笑得很开心,丈夫和儿子也很高兴,但这份快乐,是要用钱买的。父亲在我这住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花了快8000块钱,这要是以往,我肯定会大发脾气,但是今天,我发现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父亲要走了,临走前,他小心翼翼地朝我提了三个要求,第一是希望我经常给他打电话,第二是想随时过来玩,还没等父亲说完,我冷笑说:“这要求您提得太晚了,早点说不就好了吗?”说到第三个要求,父亲眼眶湿润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们住在一起,毕竟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看父亲这样子,我这些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抱着父亲的腿号啕大哭起来,我知道,自己为了赚钱,亏欠了家人太多。从今以后,我要好好对待父亲,对待家人。
钱在生活中很重要,但它并不是万能的。如果为了钱,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甚至让家人寒心,那到最后也只会一无所有。为了钱出卖幸福的人,最后既没有幸福,也不会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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