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史讲义》是秦晖在清华大学历史系的讲义。
金雁嘴里的这个拖稿大王,这本书可没有拖。
迅速就给你端上了桌。
所以你看了这书,你就是清华大学历史本科生的待遇了。
秦晖认为秦汉可分为四个朝代——东西两汉,加上王莽新朝,再加上秦,从而构成中华第一帝国时段。
第二帝国可以是隋唐时段。
元明清就是第三帝国时段了。
这样分,也挺眉清目秀的。
秦晖一向认为,中华文明数千年,最深刻的变化,就是走进帝制的周秦之变,和走出帝制的三千年未有之变。他还认为,人们对这两者的认识,密切相关。对前者认识的深浅,关系到后者的成败;对后者的体验,也能加深对前者的理解。
一句话,虽然秦汉史,表面看是断代史。但,对中国史来讲,源头可能决定结局,结局可能就包含开头。
中国上古知识分子,比如孔子那样的,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一句话,孔老师就迷信周制。当然,中国从上古到近世,还有诸多知识分子,不只是从周,简直是一下从到三皇五帝时代。比如美国的那种制度,中国近世一些知识分子虽然开了天眼,但扭头一想,这不就是中国上古之制么。比如徐继畬赞美华盛顿:“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之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
三代,就是夏商周,特别是周嘛。
你看看,连美国的总统制,都是咱三代的山寨版。
这下问题来了,为什么古近中国知识分子那么向往三代。特别是向往周制,但中国却从周走向秦,并且再也走不回周制呢?
鬼打了墙乎?
别说项羽就是想走回周制,失败了,就是西汉刚成立时,也是全天下的封王建藩,妥妥的也是周制,但仅是回光反照,最后还是被秦制覆盖了。
秦晖认为,对中国历史路径影响巨大的,是在周秦之变之后,还有一个次一级的汉魏之变。
如果说周秦之变,秦晖是想给大家讲清楚,中国是如何从三代走进帝制的,这对此后的中国将产生什么样的深层影响。那么汉魏之变,秦晖就是想告诉你,由秦、西汉、新朝、东汉构成的中华帝国第一时段,如何发生了不同于一般王朝更替的深刻危机,导致秦制发生了不同于一般所谓合久必分的长时段紊乱,但周制却复兴无望,最终在经历数百年的中间期后,又走向了秦制框架下的第二帝国——隋唐时期。至于元明清,更别提了。
一句话,为什么百代以下皆秦政?
秦晖用他的逻辑与认知,基本上能给你解释清楚。
还记得秦晖的另一本书不?
《走出帝制》。
这叫一首一尾,珠联璧合。
《秦汉史讲义》,他想告诉你,中国为何走向秦制。
《走出帝制》,他想告诉你——中国为何走不向共和。
了解我史观的应该都知道。
我是个典型的反革命史观。
不看好任何革命。只坚执温和改良。
所以,二百五改革我也看不上——比如康梁变法。它比革命还二百五。
就晚近来讲,我只看好晚清最后几年的立宪,当然也看好袁世凯的洪宪。他们都属于中国在君宪体制方面的努力。
我一直偏向于认定,如果没有革命党的激进与捣乱,不管是晚清的君主立宪,还是袁世凯的洪宪帝制,兴许都能走出点意思来。
但秦晖的观点,直接把我的观点给冲了。
他认为,在中国,虚君比共和离传统更远。
一句话,君宪在中国,更玩不转。
那中国还能玩啥?
我只想说。如果你之前看过秦晖的《走出帝制》——这本书目前都买不到了吧。那就再看一个《秦汉史讲义》吧,这叫有始有终。从哪来,到哪去。
理解中国史。从头看到尾。秦晖的这两本书,你绕不过。
很多时刻,会给你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快感。
中国近世以至于到今天,还有诸多人,有制度的迷思——认知打不到严复脐下。中国的学术领袖,做了官的张之洞愣是发明一个讨朝廷喜欢的中体西用。严复听了很是不服。牛之体,就是牛之用,马之体,就是马之用。没有什么牛体马用,或马体牛用的。牛与马之用,一个负重,一个致远,你们置换器官的时候,总不能全体转换,总得一个一个置换,你把某个外来制度因子置换到中国整个文化系统中,相当于牛蹄子按到马腿上,或者马蹄子按到牛腿上,那将是负重与致远,一个用也不得。萧功秦称之为严复悖论。殷海光说得更不客气,说张之洞把体与用分为两橛子——笑死我吧,我以为只有屎才能用橛子。总之,中国晚近的走向共和,就是想弄个西方的制度橛子。结果这个橛子把中国悫得一栽八愣的。等中国进入网络时代,半吊子知识分子,除了制度迷思,还分不清应然实然。总之,又走向了浪漫建构乌托邦。总之橛子漫天飞,学理的,与历史的,啥都没有。
看看秦晖的书,可以触摸一下,中国历史的深层逻辑吧。用秦晖的话,世道与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