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中国古典诗词研究领域的泰斗叶嘉莹,因病医治无效,在天津安详离世,享年百岁。
许多人或许并不了解这位百岁老人的身份,也未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但实际上我们都是她的门生。
曾经,我们的语文课本中,正是因为有了她的贡献,古诗词才得以占据一席之地。
她的一生,历经风雨,漂泊无定,命运之路坎坷不平。在无常的岁月中,艰辛与困苦如影随形。
但她却说:“我的莲花终将凋谢,但我要留下莲子。”
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经历,铸就了叶嘉莹这无私而伟大的一生?
出身名门,幼年显露诗才
1924年,叶嘉莹出生于旧燕京。
她的祖上姓叶赫那拉,后改为叶姓。
祖父是清光绪年间的进士,父亲毕业于北京大学,母亲是职业学校的教师,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为家族增添了荣耀。
因此,尽管出生在并不提倡女子读书的年代,叶嘉莹在三四岁时,父母就开始教她学习古诗,认识汉字,从小就受到诗词的熏陶。
九岁时,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笃志小学。十岁便能自行填词,十五岁时,更是能够独立创作诗词,其才华令人赞叹。
她自主创作的《秋蝶》,竟然被赞具有李清照的韵味,令人称奇。这首作品如同秋日里的一抹亮色,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引人深深陶醉。
1941年,叶嘉莹踏入大学之门,专心攻读古典文学专业,从此开启了一段非凡的学术之旅。
然而,正值抗战时期,因为父亲在“七七事变”后随政府西迁,导致与家中失去联系。
母亲不幸罹患癌症,于同年9月离世。生命的无常,让这份悲痛更加沉重,也让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叶嘉莹寄居于伯父家,尽管战乱不止,生活困顿,但幸得伯母悉心照料,她的读书生涯未受过多干扰。
母亲的离世令她悲痛难抑,反而促使她创作出许多诗词作品。这既是情感的宣泄,也是艺术的升华,尽显她内心的深沉痛楚与才华。
然而,尽管父母的婚姻美满幸福,叶嘉莹本人的婚姻生活却一言难尽。
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婚姻,影响了她将近20年的光阴。
婚姻生活波折,十八年艰辛漂泊
叶嘉莹才华横溢,容貌清丽且典雅。大学时期,她遇到了赵钟荪,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然而,赵钟荪和叶嘉莹在文化内涵方面难以契合。他们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差异,难以达到协调一致。
赵钟荪为人圆滑世故,对诗词更是一窍不通,但因为其对叶嘉莹穷追不舍,且善于包装自己,于1948年,二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新婚不久,叶嘉莹因形势所迫,告别生于斯长于斯的北方故土,随夫一路南下,迁居台湾。
未曾料想,结婚仅一年左右,其夫竟锒铛入狱。当时,她刚诞下长女言言。
独自抚养女儿时,也因丈夫事件被牵连,教师工作和单位宿舍皆失,无奈寄人篱下,饱尝生活艰辛。
三年后,叶嘉莹的丈夫得以出狱,与此同时,她的第二个女儿降临人世。
然而,她的生活并未因此有所改善。依旧在困境中徘徊,未能迎来向好的转变。
赵钟荪出狱以后,性格变得非常古怪,而且暴虐无常,甚至动不动就对叶嘉莹拳打脚踢,言语辱骂,对于女儿和家庭,他更是不管不顾,全部交给叶嘉莹一个人承担。
每次去上课时,叶嘉莹还要对脸上的伤加以修饰。
她就这样一个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托起了整个家庭。
虽然生活痛苦,婚姻不幸,但囿于传统观念影响,叶嘉莹却从未想过要和赵钟荪离婚,她一边忍受苦难,一边又投身于诗词创作,从诗词之中获取一点慰藉。
1976年,叶嘉莹年逾半百,其大女儿与女婿在加拿大不幸车祸离世,她再度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不过,在事业上,她走得愈发稳健了,还实现了半生最大的梦想,回归故土。
回归故土,长伴诗词
自步入工作以来,叶嘉莹一直在各种学校任教,教授诗选、文选等课程,再加上她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创作,也积累了不少名气和受众。
1956年,叶嘉莹受邀讲词,后逐渐由创作诗歌改为评赏。
1958年,叶嘉莹创作《温庭筠词概说》一文,其评词渐趋客观,也被越来越多人了解。
20世纪60年代往后,叶嘉莹获邀辞别中国台湾,奔赴美国与加拿大从事教学工作,出任教授之职。
在西方执教的十余载,她得以阅览众多西方文艺理论典籍,还多次和西方学者展开了深度的交流探讨。
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使她不仅领略到中华诗歌经久不衰的魅力,还洞察到西方理论的长处以及中国传统词学的缺漏。
这也促成了她将西方文艺理论引入中国古典诗词研究这一重要贡献。
在外的十几年里,虽然日日忙碌,可她却始终思念着这片滋养过她的故土,盼望着能够回到祖国。
1974年短暂归国之时,曾挥笔写下一首长达1878字的诗作《祖国行》,其情之切,其心之诚,皆蕴于字里行间。
诗中写道:“卅年离家几万里,思乡情在无时已,一朝天外赋归来,眼流涕泪心狂喜。”
1978年,叶嘉莹着手向中国政府提请回国讲学,且直言甘愿不领任何酬劳,为学生授课。
1979年,她终获南开大学首肯,得以回归阔别许久的祖国怀抱,心中满是激动与欣喜。
叶嘉莹坦言:“结婚非我之选,赴台亦非我愿,赴美非我抉择,留于加拿大温哥华亦非我所选,此乃命运使然。
回国教书,乃我此生唯一且坚定不移的抉择。这是我心之所向、情之所系,是我一生的追求和认定。”
在南开大学执教时,她的课总是座无虚席。每次授课,叶嘉莹都需迂回曲折地从教室门口穿过,方能登上讲台。
授课之际,她向来仪态端庄、激情澎湃,那婉转的京腔,令学生们叹为观止,犹如天人般令人尊崇。
一位学生回忆道:“叶先生立于讲台,其声音、手势乃至体态,皆令我们有耳目一新之感。”没有见过,真是美啊。”
据悉,只因叶嘉莹授课极佳,诸多外校学生赶赴南开旁听,课堂往往爆满,拥挤到举步维艰。
学校迫于无奈出台政策,规定唯有持有“听课证”的学生方可进入教室听课。但有的学生甚至制作假的证件,就为了能听一听叶嘉莹讲诗歌。
“白昼谈诗夜讲词,诸生与我共成痴。临岐一课浑难罢,直到深宵夜角吹”正是当年满堂学生与叶嘉莹同赏诗歌时,叶嘉莹所写下的慨叹。
她的诗词课,着实是为当时刚刚恢复的高等教育带来缕缕清风。
在其后的十余年,她仿若一只候鸟,穿梭于两个大陆。其间,她先后来到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等遍布全国的数十所高等学府,为学子讲学。
这些年来,她培育的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人才广布全球。其中众多人已成美国、加拿大等国知名高校的学科引领者。
2018至2019年,她数次慷慨捐赠财产,累计达3568万元,设立了“迦陵基金”“驼庵奖学金”及“永言学术活动基金”等,助力中华古典文化与诗词研究。
诗词让人心不死
这些年里,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她如此大力地去推崇诗歌,到底有什么作用。
对此,她回答道:“诗词可以让人心不死。”
当被问及对她颠沛流离的一生作何想法,她言道:“我此生的离乱皆不足挂齿,唯盼年轻一代能将我所吐之丝,织就一片云锦。”
我的莲花总会凋零,但我想把中国传统文化的莲心留下来。”
她曾言:“我自觉,若自身知晓之事,未能传承,便是对上有负古人,对下有愧来者。””
生逢乱世,婚姻不幸,半生颠沛,却没有让她泯然于世;她依旧活在诗歌的世界里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诗歌给了她力量,也让她把这份力量带给了大众,一生只做一件事情,更是给无数大众也树立了一个典范。
叶嘉莹女士的离世,令人悲恸万分,这不仅是个人的哀伤,更是中国古典文学与诗歌领域难以估量的损失。
然而她的精神与诗歌作品,会持续鼓舞后辈,还会鞭策更多人传承诗歌,牢牢握紧弘扬中国优秀文化的接力棒。
最终,以叶嘉莹女士15岁时创作的《秋蝶》作结:
几度惊飞欲起难,晚风翻怯舞衣单。
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