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月10月的一个下午,浦安修在彭德怀侄女彭魁梅的陪同下,来到了彭德怀居住的挂甲屯吴家花园。在她来之前,彭德怀也把自己的好朋友杨献珍叫了过来。他们要亲友的见证下,做最后的分手。

见到浦安修后,彭老总拿出一个很大的梨,用小刀把皮削得干干净净,然后从中一分两半,放到了一个盘子里。彭老总把盘子推到了浦安修面前,浦安修瞬间泪流满脸。

分梨,分离。

彭老总说道:“安修,我同意离婚,但我不吃梨,因为我内心是不愿分手的。你如果相信我彭德怀是无辜的,你就不要吃。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请痛痛快快地把你那半吃掉,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浦安修稍作犹豫后,拿起了盘子里的半块梨。这时候,杨献珍劝道:“安修,不能吃,不要吃。”但浦安修还是选择吃下了那块梨,她一边吃一边流泪。而彭老总则生气地把自己的那半梨使劲扔在了地上。



浦安修说:“老彭,是我对不起你,今后希望你多保重。”彭老总看了他一眼,扭头离开了。

彭德怀和浦安修一生无儿无女,彼此都是对方最后的依靠,现在,几十年的夫妻就以这种方式宣告分手了。

彭老总和浦安修结婚是在1938年10月,当时是抗战最艰苦的日子。彭老总虽然性格耿直,刚猛硬朗,但对浦安修,他总是充满了柔情。据曾志回忆,当年彭总新婚后,她在回延安的路上见过彭总一面,“说到爱妻,横刀立马的大将军立刻喜上眉梢,变得春风得意起来。”他们共同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但遗憾的是并没有走到最后。

离开吴家花园后,浦安修就向组织提出了离婚申请,报告被送到中央,杨尚昆同志说:“划清界限并不一定要离婚。”周总理也说:“离不离应由他们自己定,离也是法院的事,党组织不要管。”由于当时特殊的情况,两人并没有正式从法律上解除夫妻关系。

1974年9月,彭老总病危,有人找到浦安修问她是否去看彭老总最后一面,浦安修思考良久,含泪答道:“我还是不去吧。”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最后见面告别的机会。



浦安修比彭老总小20岁,早年间就读于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她对很多事缺乏经验,又由于性情柔弱,容易受外界影响,没有自己坚定的选择和判断,她的这种性格,是两人婚姻破裂最重要的原因。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浦安修恢复组织生活,恢复了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的职务。此时,中央正在准备为彭老总举行一次隆重的追悼会,浦安修满怀愧疚地请求组织,让她以彭德怀夫人的身份参加追悼活动,但遭到彭魁梅等人的坚决反对。最终,因为他们的离婚报告为走完法律程序,组织认定浦安修还是彭老总的夫人。在彭老总和陶铸的追悼会上,中央的悼词有这么一句:“向彭德怀同志的夫人浦安修,陶铸同志的夫人曾志以及他们的亲属表示亲切慰问。”

追悼会结束后,浦安修去医院探望了当年见证他们“分梨”的杨献珍,她含泪向他诉说自己内心的悔意:“老彭是对的,而我吃错了分手梨。”

为了告慰彭老总的在天之灵,也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浦安修此后将自己很大一部分的精力用在了整理彭老总生前著述上。



当时,组织补发了彭老总的工资、存款、抚恤金共4.8万元,浦安修根据彭老总的遗嘱,把这些钱都分给了彭老总的家人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这其中有4000元是彭老总留给浦安修的,浦安修把其中的2000元捐献给了彭老总的家乡,剩下2000元作为彭德怀历史研究写作组的招待费用。

浦安修先后参加了《彭德怀传略》、《彭德怀军事文选》等著作的编撰、出版工作,她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彭德怀传》能够出版问世,但这是一项工程量很大的工作,一直到1991年5月浦安修离世前都没有完成。

在离世前一天,浦安修提笔给杨尚昆同志写了一封信,其中写道:

“为彭老总光辉、伟大、革命的一生写一本转移,是我多年的心愿,也是我应尽的责任……您是最了解彭老总的老战友,我希望彭老总的传记能得到您的亲自审查,但考虑到您国事太多,恳请您能加以关照,委托有关组织或指派专人负责传记的审稿工作……”

杨尚昆同志当年长征路上是红三军团的政委,后来在北方局,他又和彭总有过长期亲密的合作。在交代完这件事后,第二天,浦安修就离开了人世。

浦安修病逝6年后,即1997年,《彭德怀传》经中央军委、总参谋部和总政治部批准正式出版,小平同志为该书题写署名。至此,浦安修生前最大的愿望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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