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这是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白纸，心里像被人狠狠掏空了一块。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厨房里她最喜欢的那只砂锅都没留。
昨天晚上，我还在想着让她好好照顾两个儿媳，今天，她就走了。
她走得干脆，连一句抱怨都没多说，只留下一句：“你这么会安排，就自己伺候吧。”
我是李国成，今年61岁。年轻时在镇上的水泥厂干了一辈子，五十多岁那年厂子倒闭，我就靠着一点积蓄在老家混日子。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强今年35岁，二儿子李亮也32了，俩人都结了婚。这几年，他们在外地打工，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
我老婆，也就是他们的亲妈，在十年前因为病去世了。那段时间，我没少遭罪，既要处理家里的事，又要跟外人打交道，没少吃苦头。后来，两个儿子慢慢长大，他们都劝我再找个老伴，说家里不能总是冷冷清清的。
说实话，我心里也动过念头，但一直没敢张罗，怕人笑话。直到两年前，我遇上了王秀珍。
她比我小六岁，离异多年，独自一个人生活。她性格直爽，做事利索，这让我觉得很对脾气。我们处了半年，觉得合适，就领了证。
婚后，我们的日子还算平稳。她对我两个儿子很客气，逢年过节还会主动给他们买东西寄过去。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熬出头了，有人陪着说话，家里也有了烟火气。
可谁能想到，就因为两个儿媳妇坐月子的事，她转身就走了。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
那天，大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他媳妇怀孕八个多月了，预产期在腊月，想回老家坐月子。
“爸，城里月嫂太贵了，咱家里条件也不差，还是回去方便点。”
紧接着，二儿子也来了电话，说他媳妇也怀孕了，预产期比大儿子的媳妇早一个月，问能不能回老家生孩子。
我一听，心里又高兴又犯愁。高兴的是，两个儿媳妇都要生了，我马上要抱孙子了；愁的是，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个人，两个孕妇回来坐月子，谁伺候得过来？
但转念一想，王秀珍是个能干人，又是个女人，照顾月子这些事肯定比我在行。
那天晚上，我跟她提了这件事。
“秀珍，两个儿媳妇都要回来坐月子，你看……”
她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两个都回来？你觉得咱家忙得过来吗？”
“我不也能搭把手嘛，反正就是做饭、洗衣服这些事，咱俩分工合作，应该没问题的。”我试探着说。
她摇摇头，语气很坚决：“我伺候一个还行，两个，你当我是超人啊？再说了，这是你儿媳妇，不是我儿媳妇，我没那个义务。”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不太舒服。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是一家人，我的儿子不也是你的儿子？再说了，你平时那么能干，这点事怎么就不行了？”
她冷笑了一声：“李国成，我能干是我的事，但别把我当免费的保姆用。孩子是你儿媳妇的，不是我的。”
那天晚上，这件事没谈妥。
后来，大儿子和二儿子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催着我答复。我一咬牙，心想，反正是自家人，回来就回来吧，大不了我多干点。
于是，我没跟王秀珍商量，直接打电话让两个儿媳妇收拾东西回来。
儿媳妇回来的那天，王秀珍一脸的不高兴。
“你还真让她们两个都回来住了？李国成，你脑子怎么想的？”
“秀珍，你看咱家房子三间卧室也够住啊！再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难道你还见外？”
她冷着脸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接下来的几天，她话越来越少，做饭、洗衣服这些事还是她在忙，但脸上明显挂着情绪。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她在电话里跟她闺蜜说：“我是真服了，这家人当我是保姆呢，自己儿媳妇不伺候，让我来受累。”
我听了心里不舒服，可又不好发火，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
直到昨天晚上，儿媳妇们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聊天，我和王秀珍在厨房洗碗。
我无意间说了句：“秀珍，这几天辛苦你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轻松了。”
谁知，她突然把碗往水池里一放，声音拔高了一截：“李国成，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干了！你爱怎么伺候怎么伺候，我不伺候了！”
说完，她甩手进了卧室，把门关得震天响。
我愣在厨房里，好半天没回过神。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餐桌上留了一张纸。
“李国成，你自己好好伺候吧，别再来找我了。”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拿着那张纸，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日子简直一团糟。
两个儿媳妇一个月子里脾气比一个大，吵着要吃这吃那，我一个大男人根本忙不过来。儿子们一个在外地，一个刚请了几天假就走了，只能靠我一个人撑着。
有一天晚上，大儿媳妇抱怨饭菜不好吃，二儿媳妇跟着附和：“就是啊，爸，咱家怎么连个女人都没有？”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后悔。
有时候，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想起王秀珍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的时候说得没错，这些事本来就不是她的义务。人家嫁给我是想有个伴，不是来当全家的保姆的。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后来，我试图联系过她，但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有一天，我在街上碰见她的闺蜜，对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老李，你也真是厉害，家里有两个儿媳妇都让你折腾成保姆了，换谁都受不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因为累才走的，而是因为心寒。
日子还在继续，但我心里清楚，有些人一旦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能多为她考虑一点，少一点理所当然，是不是今天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