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正发生。2024年,天才计划继续邀请演员、舞蹈家尹昉与舞蹈家吴孟珂担任联合策展人,开展舞蹈影像单元——身影 Move a Movie,与CINEDANS FEST荷兰舞蹈影像节合作,选取了超过10部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蹈影像展出。

第6届NOWNESS舞蹈影像创作实验室幕后

导演陈翠梅与尹昉、吴孟珂共同出任导师的舞蹈影像创作实验室(Move a Movie Lab)也在持续进行。今年,实验室一共收到海内外作品提案近百部,导演魏德安的《环岛》和导演二高的《未来舞厅》最终入选,在11月23日晚的首映礼现场与观众见面。

在首映礼之后,舞蹈影像论坛“别再问我什么是舞蹈”,进一步探索了人人起舞的意义。如导师陈翠梅所说,“人们习惯把舞蹈从日常生活中区分开,认为它是专业舞者的工作,是高大上的抽象概念——但我们似乎都忘记了,舞蹈最开始就是生活本身的一部分,它属于每一个人”。



舞蹈影像放映现场



《环岛》

在《环岛》中,导演魏德安和编舞刘诗雨将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搬上舞台,用肢体动作展现出一家三口的关系变化。

主创团队都是90后,他们认为独生子女与父母的共生关系,就像海水与岛屿间的反扑与撕咬。岛边潮涨潮落、彼此缠绕,但过多保护可能让它被海⽔淹没。“《环岛》的一半预算花在了美术和测试上,我们用300毫米的大长焦把空间压缩到极致,想呈现一种很中国的透视感,它是像山水画一样的上下结构,因为这是很中国的故事。”


《环岛》剧照

编舞刘诗雨也提到,《环岛》的整个创作过程就是在不断寻找放大和缩小的平衡点:“其实每个人都会跳舞,日常生活中的动作都是舞蹈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做了更加舞蹈化的处理,那就是我们要放大和缩小的东西。”

在《未来舞厅》中,舞者二高塑造了一个开放的舞厅场域,让公共社区中不同年龄、阶层、身份的人得以参与其中。


《未来舞厅》

二高一直关注舞蹈的社区性和公共性,今年搬到广东顺德左滩村开展驻地项目后,他发现社区里的奶奶每天在做“拍拍操”、跳八段锦——舞蹈不再是专业的圈内术语,而是一件非常当下、充满活力的事情,这也成为《未来舞厅》的创作契机。

在短片中,潮汕奶奶在时间女神的帮助下穿越过去和未来,参与了一场跨越时空和阶层的舞蹈派对。“很多时候,我们对社区的职能理解是‘服务’。但其实它的功能不止于此。我希望提供更多有社区感、未来感和艺术感的表达,这也是对舞蹈影像的探索。”



《未来舞厅》剧照



舞蹈影像单元联合策展人吴孟珂

首映礼之后,天才计划复审评委、作家周嘉宁,舞蹈影像单元联合策展人尹昉,舞蹈影像创作实验室联合导师陈翠梅,以及导演二高和魏德安,开展了主题为为“别再问我什么是舞蹈”(On Our Playground)的舞蹈论坛。

作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共同语言,舞蹈的解释权属于每一个人。它可以是公共社区中的就地起舞,“手欲舞之、足欲蹈之”,也可以是私人生活中看似微小但折射出情感变化的身体动作——正如主持人周嘉宁所介绍,今天的论坛主题,就是让舞蹈重新回归到日常生活中。

以下是本场论坛的精彩对谈摘录。



上:天才计划复审评委、论坛主持周嘉宁

下:(左起)吴孟珂,周嘉宁,联合策展人尹昉,导演二高,导演魏德安,舞蹈影像创作实验室导师陈翠梅

身体的解释权,归我所有

周嘉宁:我去年看了陈翠梅导演的《野蛮人入侵》,也一直希望有机会和您探讨身体的使用。您是从什么时候唤醒了自己对身体的知觉,发现它可以作为一种语言和表达方式,去完成一种私人情感或公共事务的表达的?


周嘉宁在天才计划现场

陈翠梅:我觉得我们的身体一直是被规范的,比如说我现在要这么坐,站的时候怎么站,走路的时候怎么走。小时候可能对自己的身体更有自信,我最早看印度歌舞片,主角一谈起恋爱就不断跳舞,那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印度人,这样长大后就很会跳舞。但是慢慢地,你会开始对身体有一种羞耻感,不太敢去跳舞、怕被人笑,这些都是规训的结果。

怀孕之后,我又开始重新思考关于身体的问题。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助理去帮忙,但是去产检的时候,你必须带着自己的身体去,没有人能帮你。生产之后,我觉得自己是一片废墟、是一台3D打印机,对身体进行思考的过程,也是从一片废墟中把自己再建立起来的过程。巴西柔术也是在那之后开始练习的,它是一个以身体来下棋的游戏。



陈翠梅在舞蹈论坛

尹昉:我觉得所有人小时候有一种跳舞的本能,因为我现在观察自己的小孩,就是听见音乐可以随意地跳起来。我是从小开始学舞蹈,但反而是学了专业的舞蹈之后,我不愿意再随时跳舞了,总觉得跳舞应该是在正儿八经的舞台上、需要跳得很好,在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程度的负担。

舞者的训练一方面在扩展自己对于身体的认知,以及使用它的能力。但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在被这个东西所规训,它既是工具也是束缚。尤其是现代舞者在探索身体的能力和边界,能做到一些非常惊人的控制或组合,观众会觉得他们的身体越来越不像个“人”。但舞蹈从业者也离公众越来越远,没有办法真正产生交流,好像隔绝在非常单一的世界里。所以我们又开始去反思,我们的舞蹈、身体,跟这个时代和社会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可能是我们这几年做舞蹈影像节展在探索的方向。



尹昉在舞蹈论坛

周嘉宁:这段回答让我想起最近和一名舞者交流,他告诉我说,“你以为舞者是在表达情绪,但我其实是做到了技术,并不全是你所看到的情绪的表达”。他的回答,在这一段时间里经常让我感觉到困惑。我想趁此机会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尹昉: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形式,到达一定专业程度以后,一定是会去探索技术的。技术是非常有力的支撑,只是说这个技术要如何被使用,怎么用这个技术去达成想要的效果,而不只是呈现技术本身。不管是舞蹈还是表演,可能都需要通过技术先到达一定的自由度,再去呈现技术之上的。



陈翠梅、尹昉、吴孟珂在首映礼现场

当舞蹈进入影像中



舞蹈影像放映现场

周嘉宁:很多人对于现代舞蹈的启蒙都是通过《皮娜》这部纪录片,我自己也是一样。我非常羡慕舞者和所有能够自由舒适地使用自己身体的人。也想请问魏德安导演在生活中会跳舞吗,你在拍舞蹈影像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日常生活作为切入点?

魏德安:我第一次接触舞蹈影像是在上本科的时候,给德国导演文德斯做翻译,看到他的纪录片《皮娜》,尽管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但就觉得特别好看。当时自己对舞蹈的认知是非常局限的,它之所以能够打动我,是因为我在舞者身上能够看到很多特别真实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在其他媒介上看不到的。我特别喜欢观察舞者的眼睛和面部神态,我觉得人在舞蹈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撒谎的,很真实,非常直接和原始。



《环岛》剧照

我当时就觉得一定要拍部这样的作品。《环岛》的切入点其实是在我认知范围之内的东西,我们团队成员都是90后,这个故事属于我们这一代人,我们都有类似的家庭结构,我们甚至都学过钢琴,父母会在我们身上投射一些欲望和理想。这个故事离我们特别近,如果换成其他舞蹈影像,我还真的拍不出来,因为它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外。



《环岛》编舞刘诗雨、导演魏德安

周嘉宁:完全可以理解,每个创作者最好的创作,应该都是从最贴近自己内心的出发点进行的。谈到舞蹈影像,当我们在现场观看一个舞蹈演出,其实会有一种强大的能量场产生。这种能量场会将观众卷入席中,能听得到舞者的呼吸,看得到舞者身上流出来的汗水。

当镜头介入之后,舞蹈的能量场可能会被削弱,但与此同时,镜头又会产生引导作用,可能会更好地表现出导演意图。想听听陈翠梅导演,您觉得舞蹈和影像的结合当中,会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陈翠梅在首映礼现场

陈翠梅:在无声电影时期,舞蹈就是很自然而然的、属于电影的肢体语言。现在观众可能会要求舞蹈表演更自然、更生活化、更真实,这在刚开始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它本来就是非常表演式的东西,所以其实舞蹈影像早已经历过不同的阶段。我们今天看到的两部作品,都是用镜头语言来完成导演的表达,一个是把日常的家庭空间陌生化,另一个是让日常的街坊中突然出现舞蹈,形成很大的反差,在舞蹈影像中没有绝对的日常与表演。

我们导师也有讨论这次的选角,魏德安让舞者来演普通人,二高是找普通人来演舞者,这两部作品形成了有趣的反差。二高让平时不会跳舞的人来跳舞,魏德安找了会跳舞的人却不让他们跳舞,可以谈一谈你们的想法。


《未来舞厅》导演二高

二高:《未来舞厅》是我们对未来的想象。我在瑞士参加过一个派对,那是我认为大家去舞厅的样子——有人推轮椅,大家会给他让一条道,让他到舞池中间跳舞,也不会有肢体的冒犯,就是很自由的状态。有些人害羞不好意思跳舞,拿着酒在一旁聊天交际,也是OK的。

我觉得舞厅是一个可以发生在任何公共空间的场域。片中奶奶的家本来是村里常见的家庭,我们想增加一些未来感,让人看不出奶奶所处的具体时代,这个家本身有挂传统大字画,同时也有很可爱的小草莓投影等等。我们想让它再荒谬一点,毕竟它就是一个想象,那也许就是90后老了的样子。



《未来舞厅》剧照

让舞蹈回归日常



舞蹈影像放映现场

周嘉宁:我们本次论坛的主题也是让舞蹈回归日常,让更多普通人参与到舞蹈中去,体会到使用身体的愉悦。今年上映的纪录片《女人世界》讲的也是一群在美国唐人街跳舞的七八十岁奶奶舞者的故事。我也想问问看,各位创作者觉得可以如何更好地使用身体语言,让公众去了解舞蹈,享受到跳舞的自由呢?

二高:这些年做相关工作比较多,我发现素人其实也并不是业余舞者。社区艺术是一个允许不同的人保留他们可爱一面的地方,身体的粗糙性、原始感、舞蹈性等等,我们从中看到每个人的背景和喜好,让个体自信地带着这个“武器”和人交流。这次的合作也很启发我,我是编舞和舞者,不是专业的电影导演,有很多东西还在学习和交流。




首映礼现场

尹昉:对于舞蹈从业者来说,我们既在专业领域探索舞蹈的前沿性,也在寻找舞蹈和公众生活的连接。比如说我们做了三年的NOWNESS舞蹈影像单元,大家在片单里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舞蹈形式,它们有的舞蹈性很强,呈现了舞者超脱于普通身体的状态,有的用很日常的身体和编舞思维去呈现作品。

我们常常说摄影机在移轨的时候也在“跳舞”,因为它的调度也带有一种编舞思维,各种各样的身体在镜头语言下产生了化学反应。舞蹈影像不单纯是说把舞蹈拍下来,换成镜头语言去呈现,实际上是两个语言在产生一个新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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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NESS paper 冬季刊“正发生IN MOTION”与第6届天才计划一同发生,我们用进行时的口吻,邀请每位创作者成为时代的第一目击者,积极观察、体验、介入正发生的一切。你也可以在天才计划现场找到这本杂志,它提供了理解天才计划的多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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