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 姜天涯 顾 筝
去年秋天，我们采访了参加上海驻市计划的外国作家。 在2个月的时间里，外国作家对上海的观察有广场舞团队、street food（街头食物）煎饼果子、24小时营业又无比热情的海底捞、公交车的上海话报站，还有不能理解的随地吐痰以及危险的助动车。 那在外国游客迅猛增加的当下，只在上海待几天的老外眼中，上海是什么样的？ 以What's your favorite in Shanghai？（你在上海最喜欢什么）这个问题，来看看外国游客的上海观察。
Tommy和Danny来自纽约，这是他们在上海的第二天。
之前他们在北京游玩，在上海准备待3个晚上，然后去香港。
这一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去外滩，他们看到的是很多人在晨跑的外滩。他们觉得跑步的肯定都是当地人。“因为外国人这个点还在睡觉呢。”
Danny（左）和Tommy（右）
我们是在豫园碰到Tommy和Danny的，这是他们当天行程的第2站。
Tommy是泰国人，他的外公是广东人，他会说一点点中文。他曾去过北京两次，但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为此，他寻求了ChatGPT帮他安排行程。
“我们让ChatGPT推荐了一个两天的行程，它给出的建议是外滩、豫园、上海博物馆，还有梧桐区，可能还要去坐黄浦江游轮。我也看了很多youtube视频（作辅助参考）。”
甚至在酒店的选择上，他们也参考了ChatGPT。
“我选了两三家宾馆放进ChatGPT，然后它会告诉我，这家（宾馆）好在哪里，那家好在哪里。”
最后，他们选择住在静安区的一家连锁酒店内。
不过ChatGPT也有失算的时候。俩人准备去上海博物馆看中国历史，险些看成埃及法老。（上海博物馆本馆正在展出的是“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大展”）
“ChatGPT建议的是人民广场的上博。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去浦东的上博。（我们想看的）不是埃及展，而是中国和上海的历史。”
仅仅是在上海待了一个晚上和一个半天之后，俩人已经在商量再次来上海玩了。
豫园是一个老外含量很高的区域，走几步就能遇见外国人。
Carlos和Mariangela来自巴西，他们坐了近30小时的飞机，经美国、多哈到中国。他们前一晚刚到上海，准备在上海待两天后去北京。
Carlos（左）和Mariangela（右）
Carlos这次是来参加上海国际摄影节的，他是巴西摄影联合会的主席。
这是他第三次来上海，他第一次来上海是去年。
Carlos的上海最爱有两个。
第一个是外滩，“外滩的夜景令人印象深刻，摩天大楼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个，是夜晚在街头散步。
“我在上海最喜欢的就是晚上在街上走，到处都很安全，即便是晚上也很便利。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适合散步的城市。”
Mariangela认为，这种惬意的感受来自对比。
“因为我们住在巴西，（晚上上街）不是那么安全，有很多抢劫案。所以对我们来说，晚上走在街上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看到豫园秋游的小朋友
Carlos和Mariangela
开心地和小朋友打招呼
Mariangela是第一次来上海，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得到favorite，但她注意到了街上的电动车。
“我注意到你们街上的电动车，街道并不嘈杂，很安静，这对于一个大城市来说并不常见。巴西也有大城市圣保罗，但圣保罗非常嘈杂。如果你生活的城市有很多噪音的话，会扰乱你的神经。你们也许习惯了没注意到，但我确认这里的街道很安静。”
跨越世界最远的距离，Carlos和Mariangela对中国、对上海有很多好奇。他们热情地和小朋友们打招呼，询问我们中国的教育制度，盛赞上海的发展。
但是临到聊天结束，Carlos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们推荐我们游览上海哪些地方？”
田子坊也是一个外国人含量很高的地方。
田子坊的外国人不少
早上10点多，21岁的英国人Guy刚在田子坊的室外坐下，点了一杯啤酒，拿出本子，准备写旅行日记。
“我来上海2天了，这是我第一次来上海，然后我准备去北京、西安和重庆。”
英国人Guy
Guy还是学生，他正在经历自己的gap year（间隔年）。中国是他间隔年旅行的起点，之后他准备去日本和其它亚洲国家，然后再决定后面的旅程。
在上海的2天里，Guy住在南京路附近，比起其他外国游客，他有的是时间，所以他没有赶着去景点，而是四处走走。这一天，他靠着google搜索，来到了田子坊，点上了啤酒，开始记录他的旅行见闻。
Guy刚点上啤酒
准备写旅行日记
这杯啤酒喝出了他对上海物价的新认识。原先，他感受到上海的物价很便宜。“和伦敦相比，上海的物价真是便宜多了。伦敦的物价可太高了。但是这瓶啤酒要38元，很贵。（当然我知道）这个是旅游景区。”
虽然刚来2天，但是Guy是用微信支付买的啤酒，因为他有一个在上海住了30年的英国朋友。
“所以说，有个住在这里的朋友很有帮助，因为他们可以帮你设置微信和其它你需要的app。”
其实，Guy对上海的初感觉是紧张。
“感觉有点慌，尤其是刚开始面临的语言障碍。对于一个旅行者、一个外国人来说，（语言障碍）挺困难的。”
但沿途遇到的中国人，给了他很多帮助。现在这种紧张正在慢慢转变为放松。
比如他会对着菜单google translate（谷歌翻译）一下，或者，“如果隔壁桌的东西看起来很好吃，我就会指着他的菜说，我也要吃那个”。
俄罗斯女生Sasha拿着杯星巴克和一个小手包，走在新天地。
俄罗斯姑娘Sasha
“这是我第二次来上海。这次我和男朋友来，待两三天。他在这工作。我陪他来，过来旅游。”
Sasha来自莫斯科，几年前，她来过一次上海。所以这一次，她选择不再去任何景点，只是到处走走。
虽然只是第二次来，但她觉得“我可以住在这里”。
“因为我真的喜欢这座城市，它很漂亮，有很多树，很多美食和餐厅。”
Sasha给出的“最喜欢的上海之处”在于人。
“我喜欢这儿的人。在我的国家，有的人说中国人不友好，但我在上海遇到的每个人都很友好，每个人都乐于帮助你。当我不知道路怎么走的时候，或者需要叫出租车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帮我。”
Irina和Mitrii也来自俄罗斯，他们正在逛田子坊。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去过苏州和乌镇了。
Irina（右）和Mitrii（左）
在上海，他们除了去看了陆家嘴的高楼，还在暴走之后做了“马杀鸡”，吃了肉馅（含葱）的饺子。
“现在我们准备去那家有机器人的店，叫gentle什么的，是家眼镜店。”
一顿中式英语vs俄式英语之后，我们终于顿悟，他们要去的是淮海路上的Gentle Monster，这是一个通过艺术策展塑造体验感的零售空间。
他们还去了南京西路上的星巴克臻选上海烘焙工坊、天安千树。
位于普陀区的天安千树
拍摄于2023年4月
这些老外浅游上海不大会去的地方，Irina和Mitrii是从youtube上看来的。
而我们生活的日常，是他们对上海的城市观察。
“（相比我们刚去的乌镇和苏州）上海是个不同的城市，有很多人，很多摩天大楼，很多商场。”
“当你走在这座城市的时候，这儿也是商场，那儿也是商场。每个地铁站都在商场下面。”
“我们刚才是从（打浦桥）地铁站来（田子坊）的。你看，（现在）我们背后还是商场。”
第二天，Irina和Mitrii准备去迪士尼。上一次他们去晚了，只玩了3、4个项目。这一次，他们准备早上9点就去。
来自新加坡的张女士一家三口，正在逛田子坊。
他们要在中国玩17天，第一站去的北京，第二站西安，上海是第三站。他们是跟着TikTok做攻略的。
张女士（右）和女儿Grace（左）
在上海，他们去了外滩和南京路。“我们觉得上海很美，很发达，也很清洁，我们喜欢。”
虽然上海和新加坡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她们依然有新鲜感。
女儿Grace认为：“（上海）就是比较大，比较多特别的东西啦。好像这个地方（田子坊），新加坡就没有啊。”
明天他们准备去朱家角，这也是新加坡没有的景致。
张女士和Grace最喜欢上海的是“小笼包”。
但听她们描述完之后，我们认为她们讲的是生煎。
“它们好像炸的小笼包，下面有点脆脆的，很好吃。”
“新加坡也是有（小笼包），可是我们在这边吃比较authentic（地道）。我们昨天在南京（东路）那边，看到很多人在那边吃，我们就跟他们一起进去。”
比利时小哥Frédéric下午一个人在南昌路漫步。
Frédéric
和城隍庙、田子坊、外滩相比，这里的老外含量直线下降。
“我在这块很少看到外国人，但是这里有很多不错的咖啡馆和小店。”
Frédéric在上海的几天，也去了外滩、豫园、江南水乡、上海中心。
这一天，Frédéric的行程就是从上海中心开始的，然后他打车到了浦西，开始城市漫步。“享受这座城市提供的一切，四处走走，感觉很好。”
“我认为，有时候这是探索一座城市的最佳方式——没有一个特定的计划，只是享受街角的的偶遇，享受这种随机性。”
Frédéric喜欢上海的理由是“the walkability of the city（适合步行）”。
“能在这里漫步真好。这里很便利、很安全、很干净。”
“我对这里的电动车感到很惊讶，这对环境很好。我很享受在这里的漫步。”
我们采访中遇到的老外，他们的中国行一般只给上海留2-3天的时间。
但来自奥地利的Martena和Robert，选择一次只玩一个城市，这是他们在上海的第6天。
“这是我们第一次来上海，我们这次（中国之行）准备只在上海待8天。因为之前没有免签，现在我们可以来了。”
Martena（右）和Robert（左）
他们喜欢慢节奏的旅行，而中国太大，他们准备二刷再去北京。
“北京太远了。我们想看看上海的一切，慢慢看。也许10年里，我们会再去北京玩一次。”
我们是在田子坊遇到Martena和Robert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去过上海中心、水族馆、陆家嘴和上海老街。由于豫园周一没开门，跑了个空，他们准备明天再去一次豫园。
对于“最喜欢上海的什么”这个问题，两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Martena最喜欢豫园外的“上海老街”。
Robert最喜欢上海中心大厦。
但他们有共同喜欢的东西——汉字。
方才从田子坊的纪念品商店里，他们买下了茶叶、明信片和写着汉字“涛”的小挂件。虽然不认识中文，但他们觉得“很有意思”。
Martena展示刚买的小挂件
上面有个汉字“涛”
“中文看起来很酷。”
Robert有一个小小的烦恼，他努力学了两句中文，但是当他说中文时，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中文。
“中文真难。”
于是，我们就地开始了中文小课堂。
“谢～谢～。”
“你～好～。”
“便～宜～一～点～。”
其实，我们本来也想采访在上海常住的老外的，想看看游客老外vs常住老外视角中的不同的上海。
但在随机的街头采访中，在上海生活的老外们几乎都婉拒了采访。
他们中有的人刚在上海待了2个月，虽然不愿意出镜，却表达了对上海的喜爱。
有的人行色匆匆，一如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你我，后面总有事情要赶着办。
于是，最后答案都来自游客老外。
现在把来自巴西的Carlos的问题留给你——
如果设计一个2天的上海行程，你会怎么给外国朋友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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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稿子：姜天涯 顾 筝 /
编稿子：小泥巴/
拍照片：姚祖鸿 姜天涯/
拍视频：姚祖鸿/
画图：二 黑/
写毛笔：杨 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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