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8月8日,是改变丁盛命运的一个夜晚。

据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三人交代,这天晚上,他们到上海延安饭店去看丁盛,并进行了一次密谈。他们谈了不久后可能“打内战”,分析了上海附近驻军领导的政治态度和兵力部署。

最关键的是,他们说,丁盛曾对他们说:“我最不放心的是六十军”,“这个军我指挥不动”,“这个军的几个师,就摆在无锡、苏州到上海这一线,我很担心”,“有什么事件,对上海是个大威胁”;丁盛还提醒他们:“你们要有所准备……我是准备杀头的。”

三人说,根据丁盛的意见,随后马天水就给上海民兵突击发了各种枪炮子弹。

以上是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三人的交代。而事发之后,丁盛对这段所谓而“密谈”一直持否认态度,他坚持认为:“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的上述供词纯属编造,破绽百出,不值一驳。”

据丁盛回忆,他是1973年底才调到南京军区工作的,因为工作的关系,他虽然去过几次上海,但从未通知过这三个人,也从未拜访过上海市委。他和他们之间素无交往,更无好感,“根本不可能同他们密谈。”



那么,76年的8月8日夜,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丁盛的住处呢?据丁盛回忆,这年的8月初,他到杭州湾检查军区组织登陆演习的工作,之后又去了舟山群岛侦查,工作结束后,他于8月8日返回了上海。

来到上海后,接待丁盛的是上海警备区政委李宝奇,李宝奇问丁盛,来了上海要不要给市委打个招呼,丁盛表示不必了。

之后,丁盛吃完饭准备睡觉,这时候他的秘书进来说:“廖汉生政委(时任南京军区政委,此时在上海等待接受治疗)明天要进行专家会诊,张秘书(廖的秘书)希望丁司令员亲自给上海市委领导打个招呼,予以关照。”

丁盛于是就给上海市委办公室打了电话,转达了廖汉生的要求。没过多久,上海市委办公室就打了电话,说已经向马天水做了报告,并告诉他,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过一会儿会来看望他。

丁盛的说法是:“我婉言劝阻无效,只好等候。”



当晚22点左右,三人来到了丁盛的住处,丁盛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谈了谈杭州湾、舟山群岛的情况,还说不久后演习的时候,部队来参观的人很多,到时候还希望上海的地方同志多多支持。

三人也聊了聊上海的一些情况,随后他们就一起去看望了廖汉生,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三人随后告辞。

丁盛说:“我从开始就没有想见马天水等人,‘密谈’从何谈起?廖汉生同志当能为我作证。”廖汉生后来在回忆录中确实证实,自己的秘书当时请丁盛给上海市委打了电话,但他们见面后具体谈了什么,廖汉生完全不知道。

丁盛说:三人的“供词纯属编造,破绽百出,不值一驳”。他认为,所谓的“最不放心六十军”,“这个军我指挥不动”完全说不通。按照这种说法,丁盛的意思就是除了六十军,其它的军他都“放心”,都“指挥得动”,实际上是给污蔑了这些部队。难道包括“硬骨头六连”在内的第一军也是可以“放心”的吗?

而且,六十军的178师原先在苏北驻扎,后来是在丁盛的建议下,才调到无锡(苏南)的,并且60军的军部也是在丁盛的建议下从浦口调到镇江(镇江距离上海更近)。如果丁盛真的不放心六十军,指挥不动六十军,又何必在“行动”前把这个部队调到上海附近?岂不是自作自受,愚不可及?



再者,三人是不是听了丁盛的建议,才向民兵发放武器弹药的呢?丁盛根据印发的材料指出:“今年(76年)6月,XXX对此多次催促上海市委某些领导给上海民兵发武器弹药。8月下旬以后,突击发了各种枪……”

丁盛认为,这些人发放武器弹药是在6月就已经决定了的,和他并没有关系。

丁盛痛斥三人是“道德沦丧”,“编造谎言”的“投机分子”,“他们自知罪孽深重,因而栽赃陷害,嫁祸于我,以图减轻他们的罪责,这是毫不奇怪的。”

1991年秋天,丁盛托人找到了聂荣臻元帅的办公室负责人周均伦,并请他向聂帅转交一封申诉信。聂荣臻看后非常重视,面示周均伦说(大意):“我知道,丁盛同志在过去战争年代作战指挥是很英勇的,和平时期的工作表现也是好的,他在南京军区的情况我不怎么了解,‘二月逆流’后我就一直处于被剥夺工作权利的境地,尤其是他心中说的情况,我更不清楚,难以表示肯定的意见。面谈就不必了,我不便表态(1992年,聂荣臻病逝)。但确实事关重大,这封信你(周均伦)就转给军委。”

周均伦按照聂帅的指示转交了信件,并附上了聂帅面示的大意,此后由于分工的关系,他也就没有继续过问此事。应该说,聂帅是倾向于相信丁盛的,不然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而不必出面把他的信转交给中央。



丁盛申诉不能成功的原因在哪里呢?最关键的就在于,这三个人的口供一致,对当晚的回忆都把矛头指向了丁盛。而丁盛则指出:“办我专案的人员强调他们三人的口供一致,据了解,他们三人受审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并未隔离,要串供是很容易的。”

1998年5月,85岁的丁盛(99年病逝)给徐景贤写了一封信。虽然徐景贤的“证词”改变了丁盛的人生,但丁盛还是以极大的宽容大度,先是对他热情问候,然后讲述了自己的现状,最后恳切地提出,希望徐景贤能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说明当年那段“口供”或者“证词”的来历。

丁盛写道:“如前所述,给我定罪的理由是1976年8月8日我同你们三位的会面与交谈,而唯一的证据则是所谓你们三人的‘证词’……”信发出后,徐景贤却一直没有回应。一年后,也就是1999年9月25日,曾经闻名四野、在瓦弄之战中蜚声国际的“大胆将军”丁盛在广州去世,享年86岁。

2004年,徐景贤出版了他的回忆录,并在序言中自称此书“忠于事实,对历史负责”。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书中,对于76年8月8日也发生的那次重要“密谈”,他却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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