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山大地震废墟中长出的常青树，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的故事

这是本厂长给大家的福利

上世纪70年代中期，随着中国铁路货物列车最高牵引定数的增加，调车作业的强度也随之大大增加，导致当时中国铁路调车用内燃机车的主力车型——东风2型和和东方红2型调车用内燃机车因为发动机功率不足，越发难以满足日趋繁重的调车作业，因此基层要求配备功率更大的新型调车用内燃机车的呼声日益高涨。

东风2型调车用内燃机车

东方红2型调车用内燃机车

为此，铁道部在1975年向唐山机车车辆厂、大连机车车辆厂和大连热力机车研究所下达了基于东风4型内燃机车的技术以及东风4型内燃机车使用的16V240ZJ型柴油机的成熟技术来研制新一代大功率调车用内燃机车。

1975年年底，基于16V240ZJ型柴油机基础上减少气缸数量的衍生机型——8V240Z型1800马力8缸柴油机在唐山机车车辆厂和大连机车车辆厂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下试制成功。随即第一台新型调车用内燃机车的试制工作也紧锣密鼓的展开。

8V240Z型1800马力8缸柴油机

由于大量采用了东风4型内燃机车的部件（电气系统、转向架等主要部件都尽量采用东风4型内燃机车的部件），因此试制工作比较顺利，1976年1月，第一台新型调车用内燃机车顺利出厂，被命名为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车号东风5-0001号。

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车体为外走廊式、中梁承载的罩式车体结构，机车从前到后分别为电气室、司机室、动力室、冷却室和辅助室。为适应调车需要，司机室有主、副两个操纵台，均安装了主控制器、操纵按钮、空气制动机、仪表和信号显示装置等设备，满足机车正向和逆向运行时的操纵需要。动力室位于机车的中部，安装有柴油发电机组及配套设备。机车轴式Co-Co，机车构造速度为100公里/小时。

东风5型内燃机车总布置图

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的动力起先为一台带有带有涡轮增压器和消音器8V240Z型8缸四冲程直列式V型柴油机，标定持续功率1800马力，装车功率1650马力。但因为在运用中问题较大，经大连机车车辆工厂改进后改为一台重新设计的8L240ZJ型8缸四冲程直立式柴油机，大部分零部件可以和8V240Z型互换，功率也相同。

机车传动方式为交—直流电传动，其主发电机、硅整流柜、牵引电动机、起动发电机和励磁机均与东风4型内燃机车相同。柴油机直接驱动一台三相交流同步发电机发电，经硅整流机组整流后供给六台四极串励直流牵引电动机通过传动齿轮带动车轮。

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的走行部为两台三轴转向架，其形式和结构与东风4型机车转向架基本相同，滚动轴承轴箱采用弹性拉杆定位，一系悬挂为轴箱圆弹簧并带有液压减震器，二系悬挂为橡胶堆，采用无心盘无导框的四杆机构牵引装置。每台转向架装用三台牵引电动机，牵引电机为滑动抱轴承式半悬挂方式。基础制动方式为单侧杠杆制动、手制动停车制动，使用EL-14型空气制动机，可以单独制动机车或同时制动机车和列车。

东风5型内燃机车转向架

东风5-0001号车在出厂后立即经京山线驶往北京（兼做第一次跑车测试），交给北京铁路局北京内燃机务段，在丰台西站调车场进行运用试验，测试的结果大体上是令人满意的，但还是出现机车的低负荷性能、柴油机与增压器的配套性能等方面的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被反馈给唐山机车车辆工厂，为正在试制的第二台东风5型内燃机车的改进提供了数据。

1976年7月27日，第二台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东风5-0002号车在唐山机车车辆工厂组装完成，准备在第二天出厂前往京山线试运行。结果就在7月28日凌晨，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爆发，唐山机车车辆厂正好就位于震中地区，几乎全部的厂房在地震中被夷为平地，生产设备被毁严重，人员损失惨重，光失去生命的职工就超过一千七百余名，另有数千名职工和家属受伤（伤亡人数占当时唐山厂职工总数的五分之三），而停在车库中的东风5-0002号车也被倒塌的房梁砸得面目全非，严重受损。

地震后的唐山机车车辆厂的惨状

幸运的是，经过检查发现虽然东风5-0002号车的车壳被严重砸毁，但其关键部位——发动机、转向架、车架等主要结构都完好无损。唐山机车车辆厂幸存的职工在送走了遇难同事后顾不得擦眼泪，冒着余震的危险，积极投入到抢救生产设备和抢修损毁机车的抗震复产自救运动中——

经过唐山机车车辆厂干部职工齐心协力的努力，东风5-0002号车在1976年9月初被成功修复，成为唐山机车车辆厂在唐山大地震后修复的第一台机车，为了纪念这一唐山人民在唐山大地震后令人可歌可泣、百折不挠的意志和顽强不屈的抗震精神，这台机车被命名为“抗震”号。

在废墟中驶出的东风5-0002“抗震”号机车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5-0002“抗震”号机车

1976年底至1979年间，唐山机车车辆厂在一片废墟上搭起临时简易工棚内，使用地震后修复的机械设备又生产了25台东风5型机车，这批早期的东风5型机车一直被称为“抗震”号，或“抗震”型。至1981年停产时，唐山机车车辆厂累计生产32台东风5型柴油机车。号段为东风5-0001~0032号。

唐山机车车辆厂生产的抗震号机车

在济南机务段和ND5和东风4同框的东风5-0028号车（左1）

配属上海铁路局上海机务段的东风5-0022号机车

本厂长绘制的上海铁路局上海机务段的东风5-0022号机车

唐山机车车辆厂生产的“抗震”型在运用中暴露出不少质量问题，这就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补救回来的缺陷，因此铁道部决策唐山机车车辆厂停产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将机车后续改进工作交给实力更加雄厚的大连机车车辆厂。

大连机车车辆厂的技术人员经研究，认为问题的重点还是在8V240Z型柴油机的固有缺陷上，于是组织力量对8V240Z型柴油机进行重新设计，于1984年试制出了1800马力的8L240ZJ型8缸直列式柴油机，并将之装上看大连机车厂试制的第一台东风5型机车东风5-1001号车上。

东风5-1001号车总布置图

1984年9月，东风5-1001号车出厂，经过跑车试验后交付济南铁路局济南机务段试用，发现相比“抗震”型机车，东风5-1001号车不但消除了原型机车振动大等缺点，而且其起动牵引力和持续牵引力也有较大提高，可靠性终于达到了运用要求。经大连机车车辆厂改进后的东风5也被称为东风5量产型调车用内燃机车。

出厂的东风5-1001号机车

由于当时大连机车车辆厂的产能被东风4型内燃机车所占据，因此东风5量产型的生产被铁道部安排给了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

大连机车车辆厂繁忙的东风4生产线

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从1984年至1994年总共生产了699台，号段从东风5-1002~1700号，广泛配属给各铁路局下属的各机务段用于替换东风2和东方红2型机车，担当站属调车机、编组站调车机用于调车作业、编组作业以及牵引小运转列车和通勤客车。

本厂长绘制的配属于兰州铁路局兰州西机务段的东风5-1248号车

担当小运转任务的东风5型机车

担当调车任务的东风5型机车

到了1989年，随着中国和苏联的关系正常化，沉寂已久的黑龙江绥芬河口岸、内蒙古的二连浩特口岸和新疆的阿拉山口口岸又热闹了起来，上述口岸的调车作业量激增，原本配属的解放1和解放6型蒸汽机车已经力不从心。于是，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根据铁道部的要求研制了东风5口岸型机车，用于中国和苏联接壤口岸的过境铁路运输使用，由于苏联使用的是1524毫米的宽轨，而中国使用的是1435毫米的标准轨，所以东风5口岸型机车也分别生产了两种轨距的车型，其中东风5-4001~4011号车采用1524毫米轨距，东风5-5001~5015号车采用1435毫米轨距。这26台机车至1991年全部制造完成，分别配属给乌鲁木齐铁路局乌鲁木齐机务段、呼和浩特铁路局集宁机务段和哈尔滨铁路局牡丹江机务段。

本厂长绘制的牡丹江机务段配属的东风5-4003号车

本厂长绘制的乌鲁木齐机务段配属的东风5-5001号车

本厂长绘制的集宁机务段配属的东风5-5014号车

正在进行调车作业的东风5口岸型机车

1991年，大连机车车辆厂又重开了东风5的生产线生产了5台东风5型内燃机车，号段为东风5-6001~6005，用于辽宁葫芦岛市的锦西天然气化工厂自备线调车作业。又为辽阳石化铁路运输部生产了5台换装12V240ZJF型柴油机的东风5B型机车用于辽阳石化自备线的调车作业。号段为东风5B-0001~0005，之后又根据各企业的订单陆续小批量生产了一批东风5型和一批采用标准司机室的东风5BG型车。

进行调车作业的东风5-6004号车

东风5B-0001号车

东风5BG-0030号车

1994年，四方机车车辆工厂在8L240ZJ型柴油机的基础上进行提升功率、改善经济性和提高可靠性的改进，研制出了经过强化的8L240ZJC型柴油机。因此，从东风5-1701号车开始换装8L240ZJC型柴油机。该型车生产了251台，号段为东风5-1701~1951号。

本厂长绘制的配属于昆明铁路局昆明机务段的东风5-1749号机车

牵引通勤客车的东风5-1821号机车

1999年，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生产了一小批东风5C型内燃机车用于厂内调车作业，最大的改变是采用标准化司机室，外观相较东风5有不小的改变。同年，大连机车车辆厂根据企业订单，制造了一批数量不明台东风5D型机车（看编号最大到东风5D-0096），同样采用标准化司机室。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5C型内燃机车

进行调车作业的广铁广段的东风5D-0004号车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5D型内燃机车

2001年，四方机车车辆厂根据东风5C制造的经验，对东风5进行技术改进，彻底解决了之前存在的惯性质量问题，提高机车的通用化、系列化、模块化、标准化的程度，在零部件与生产工艺等方面进行改进，提高可靠性。采用标准化司机室、无级调速装置、PLC控制装置、微机控制装置、交流辅助电机等技术，被称为东风5改型。至2006年总共生产了132台，号段东风5-1952~2083号。

东风5改型内燃机车总布置图

本厂长绘制的配属南昌铁路局南昌机务段的东风5-2025号车

从1976年一直生产到2006年，东风5的生产横跨30年，可谓是常青树。部分早期生产的东风5型机车退出运营后经过整修无偿援助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在朝鲜铁路系统中，这些机车编号为내연1xx（内燃 1××）。

在平壤站停靠的내연101号车

由于执行的是调车作业和小运转作业，东风5型调车型内燃机车的服役中基本没有经历过重大人员伤亡事故，最严重的一起发生在2001年6月19日。

哈尔滨铁路局佳木斯分局南岔机务段的东风5型1278号机车，于2001年6月19日1405分进入南岔机务段北库6道准备进行定检。该机车副司机趁司机不在车上，擅自驾驶机车出库，挤坏段内21、33号道岔闯入南岔站内并由3道进入区间，于17时05分在绥佳线上行线K217+881处与6532次旅客列车尾部相撞，造成两人轻伤（旅客、列车工作人员各一人），东风5型1278号机车小破，6532次列车尾部行李车中破。影响6532次列车晚点47分，构成旅客列车冲突大事故。经有关部门精神鉴定，肇事者为颅脑外伤所致精神障碍，无刑事责任能力。

目前，还有相当一部分东风5型调车用内燃机车活跃于各编组站以及企业自用线的调车作业和小运转作业中，不过根据国家铁路局在2024年9月26日印发的《老旧型铁路内燃机车淘汰更新监督管理办法》规定，所有东风5型内燃机车将在2035年底全部淘汰。

有4台东风5在退役后得到较好的保存：

东风5-0007号车在中国铁道博物馆永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