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创作者强调反战的时候,多是强调战争的惨烈,战争给参战的双方带来的是一种毁灭,不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战争都是一视同仁的,巨大的伤害以及无可挽回的损失成为了战争的标配,然而战争摧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一切,还有人的精神。战争带来的精神上的创伤多是一种扭曲,扭曲人性,扭曲意识,扭曲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因此,一部分才会颠倒黑白,一直到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被彻底的摧毁。
《恶魔》是祖拉斯基的作品,也是一部拷问战争带来的伤害的作品,他作为波兰的创作者,他对战争的认识可能是很深刻的,尤其是在他所属的国家,对于战争的认识,对于战争造成的创伤的认知都是非常深刻且惨烈的,深刻的认知之下,本片为观众们描绘了一种现象,一种被战争摧毁了的人性的惨状,一种被战争扭曲了灵魂的惨状。
雅各布因为刺杀国王而被捕,他被关押在修道院,然而某一天,一个神秘的黑衣男子救出了雅各布,他告诉雅各布,一切都变了,国王被人攻击,革命就要到来,作为曾经刺杀国王的犯人,雅各布此时此刻就可以重新回到家乡,当然,他的身份再也不是囚犯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人。
雅各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会有什么变化,却在踏出了修道院之后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的变化。以往自己熟悉的世界正在崩塌,而现实中的重新建构的世界却是另一个模样。雅各布并不知道未来的走向,而面对现在,雅各布有着各种各样的不适应。自己的未婚妻嫁给了别人,而“别人”却成为了国王,自己的家被毁了,父亲死去,母亲成为了妓女,妹妹被霸占,而眼前的一切看似和自己入狱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对于自己伤害更深。
雅各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会有这么大的变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真正意识到黑衣人所说,一切都在发生变化究竟是什么意思。雅各布面对着变化癫狂了,癫狂了的雅各布并没有因为癫狂而让自己获得安定与适应,反倒是成为了别人攻击的对象,黑衣人屡屡将雅各布救出,雅各布最后黑化了,他开始用杀戮来为自己获得宁静,没想到黑化了的雅各布却真正获得了理解与宁静。
《恶魔》看似晦涩难懂,实际上只是阐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战争一定是毁灭了什么,至于说战争到底毁灭了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战争本质上是摧毁,是将一切毁灭,而毁灭的同时,战争还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抹杀,抹杀一切,抹杀人的欲望,抹杀正常人的见解。
雅各布原本对于自己的世界观是有一种天然的见解的,这种见解之下,雅各布看到的一切虽然是黑暗的,但却也是可以有内在的逻辑作为支撑的。而雅各布在刺杀了国王之后,便受到了惩罚,雅各布被关进了监狱,他作为一个试图发动革命的人,被关进了监狱,这是雅各布所能理解的一切,然而这种理解并没有帮助雅各布真正从后来的世界看到规律。
真正的革命大范围的爆发了,这带给了雅各布另一种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变化,这里的变化远远超出了雅各布的想象,原本自己熟悉的规则荡然无存,虽然这算是革命的胜利,但是这一切对于雅各布来说却并不是一种胜利,而是一种新的变化的产生,这种变化产生后,一切就不一样了,雅各布失去了原有的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虽然眼前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馈赠,但对于馈赠的世界,对于跟之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雅各布彻底的懵了。
对照一下波兰的历史,当波兰在俄国沙皇的统治下求生的时候,波兰看到的是一种生活,这种生活虽然艰难,但他们长久以来的历史积淀还能理解,然而当十月革命席卷了俄国,苏联宣部成立后,这种全新的生活虽然对于“雅各布们”更有利,但是他们却无法理解这种革命带来的变化了,原本的秩序崩塌,新的秩序建立,新的秩序不同于以往,因此革命也不同于改朝换代。雅各布们无法理解这种新的革命,于是,即便他们是受益者,他们也变得癫狂了。而革命的演化模式,就是战争。
这样一来,对于本片的理解就可以加深了,革命带来了什么,革命改变了什么,战争作为革命的一般形式,更多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变化,这种变化不同以往的时候,人们就无法理解了,旧的秩序崩塌后,即便是秩序的受害者也会变得恍惚,因为新的秩序是陌生的,旧的秩序是熟悉的,从一个熟悉的领域转移到陌生的领域之后,人就会变得茫然,然而杀戮却能短暂的麻痹这种茫然,雅各布最后就沦为了一个恶魔了,黑衣人的人兽转换,也正是说明了,没有思想的人跟动物无异,神明随时可以变魔鬼。
你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