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世纪,由于北方金国的无情碾压,南宋只能靠江河湖海守护自己的半壁江山。甚至为顾虑皇室安全,特意将都城搬迁至杭州。虽利于危机来临时登船跑路,却也对海防措施有更高要求。

正因如此,南宋朝廷在传统长江防线外,还专门构建起以杭州湾为核心的海防体系。不仅安插最精锐力量,还几乎每年都在钱塘江观潮时举办实战演习,检验首都的水面保卫力量。

孱弱不堪的水面力量



北宋建立之初 就有在都城开凿金明池训练水军

早在10世纪,刚刚建立的北宋就有都城水军传统。这主要是因为汴梁本身即漕运航行中枢,可搭船前往帝国的南北两段。公元963年,太祖赵匡胤为征伐南唐,又特意在城郊挖掘金明池训练禁军舰队。其后数年都以此为中心,征集数万民夫赶造出百多艘楼船战舰,几乎日夜不停的训练士卒。由于噪声过大,还一度被京城守将误认为有兵灾天降。九年后,宋军誓师征伐江南,皇帝还特意跑去东水门为舰队送行。

不过,随着南方各国被逐个平定,北宋朝的禁军水师训练就迅速废弛。即便后来的历代帝王都予以刻意保留,仍无法遏止年度检阅由演习过渡为演戏。同时,来自北方前沿的军事压力倍增,迫使朝廷将大部分资源投入陆军建设。以至于水师规模一再萎缩,连最低限度的编制规模都难以维持。不要说比肩后世的明清两朝,恐怕连鼎盛阶段的辽国都有所不如。



赵构南下时 宋朝一度连成建制水师都没有

公元1127年,靖康之变的烈焰祸及整个北方,宋朝守军却连一艘像样的战船都寻觅不到。康王赵构侥幸从前线退往扬州,在有识之士的提醒下匆忙重建水军。奈何工作尚未落实,作为主要基地的连云港就陷于敌手。对岸的江南守军同样装备匮乏,连临时夺船渡江的女真旱鸭子都抵挡不住。以至于要从闽粤两地征集海船救援,才勉强在定海附近的小规模遭遇战中取胜。更为糟糕的情况来自士兵没任何训练,几乎无法没法发挥出舰船优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从黄天荡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

此后,宋高宗亲自坐镇杭州,准备有条不紊的构建水军系统。岂料先是受困于前线消耗和经费不足,稍后又由于绍兴议和而停滞下来。直至本尊撒手人寰,新生的南宋朝都只有少量船队可供调配。其中既有明州、泉州和广州的官商出资部分,又有诏安来驻屯镇江的海盗团伙,以及直接收编自杨幺义军的残存船队。尤其是后者,几乎占官军水师的绝大部分,经常被当做救火队员来四处填坑。



早期南宋水师 有很大部分来自收编的农民起义军

痛定思痛后的亡羊补牢



完颜亮的突然南下 迫使宋军重视水军

公元1161年,海陵王完颜亮在夺取金国皇位后力主灭宋。不仅在江淮前沿搜罗渡船,还命部下到今日山东青岛一带打造舰队。虽然这场战争以女真人的惨败而告终,却再次暴露出南宋海防力量的孱弱。他们必须从长江中游的鄂州等地召唤舰船增援,险些被士气低落的女真人突破自然天堑。稍后又要利用上游来的水军北上,阻挡住到陈家岛附近集结的金国舰队。

可能是受到威胁刺激,又或是经济条件有所宽裕,临安的小朝廷终于开始大规模营建水军。首先是在紧邻前线的长江沿岸,出现鄂州、兴国、江州、池州、太平州、建康、镇江、江阴、常熟、南通等独立建制。随后又为防御海盗或金人包抄,在福州、泉州、漳州、潮州、广州和钦州成立舰队。无论地理空间分布还是规模总数,都达到史无前例的水平。



南宋海防的核心 始终是杭州及两浙地区

不过,南宋朝的海防中枢依然是杭州湾。由于钱塘江可连通外海,无论早期的金国还是后来的蒙古人,都有驾船直趋的突袭计划。故而要在南北两端的部署重兵防御。例如位于长江、东海交界处的江阴、太仓和上海,就有三支7000-10000多人的水军部队。南侧的金山、嘉兴两地,同样5000人级别的水师辅助。浙江防线则以明州港为基地,安排宁波、绍兴和舟山三地防务,募兵规模大体在2000-7000人之间、所用船只的规格也更高一些。

到了宋理宗时代,由于执行联蒙灭金政策,又新设基地位于京畿杭州的殿前司浙江水军。最初的规模仅有2800多人,十多年后又猛然暴增至10000人。显然是国防压力陡增、皇帝严重安全感缺失的外在体现。至此,南宋的海防体系趋于完善。除停泊舰船的水寨外,另有依山修筑的山寨辅助,呈前后相继、互为犄角之势。他们会在每年的钱塘江大潮中倾巢而出,向亲自观摩的皇帝展示战备水准。



南宋时期的杭州风景

事实上,因天体引力和地球自转离心,拥有特殊喇叭口特殊结构的钱塘江容易产生特大涌潮。所以在本地几乎每年中秋节后都要观潮,非常类似于某种大型祭祀活动。赵家天子南渡后也渐渐入乡随俗,甚至加以发挥利用,成为检验京畿海防、展示水军作战能力的年度演习项目。除地位最高的殿前司水军外,还会要求杭州湾沿线的其他水师都派人参加,按固定套路完成多个战备科目。

首先是整体检阅环节,也就是要求参加演习的所有船只列阵在钱塘江两岸。通常是装有顶棚、用划桨驱动的艨艟斗舰,偶尔也会有只能在内河航行的车船现身。



宋朝兵书《武经总要》里的艨艟战船

其次是开展队列训练,按兵书规定的模式分列前后五阵,并在信号旗指挥下依次调整出圆阵、方阵或一字长蛇阵。船上士族皆全副武装,摆出类似陆军的交战阵型,操弄手中的刀枪等冷兵器。有些较大的船只还能安排骑手跑马,借机彰显平台的稳定性与可靠性。

随后是远距离进攻演示,包括使用各类武器摧毁假想敌船只。当时的南宋军队已普遍装备各种抛石器,按大小规格分别不属到船上或留在岸上营寨输出。不但能丢掷常规石弹,还有填塞石灰粉、助燃剂、火药等额外成分的中空类型。尽管尚未掌握金国研发的铁壳圆弹技术,仍旧对射程内的普通木船有不错损毁效果。而且能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噪声,弥漫起遮天蔽日的滚滚灰尘,为参与者和观摩者都带去极佳的视听震撼效果。

最后,还有必不可少的庆祝胜利环节。由数百名披发文身的吴越健儿跳入水中,手持彩色旌旗逆流而上。因为水性极好、业务娴熟,竟能确保旗帜全程不被沾湿,经常会受到组织观摩方的额外嘉奖。





南宋几乎每年都会借钱塘江大潮搞海防演习

成效并不显著



相比于北宋时期 南宋水师的训练水准有很大提高

如果以今天的苛刻眼光看待,南宋朝的钱塘江大潮演习恐有表演作秀之嫌。毕竟,每次考核的科目都完全一致,设置的假想敌也几乎万年不变。这点恐怕比后来屡战屡败的满清水师都有所不如。

然而,只要与早年的北宋水军演习个对比,就会发现南宋在这方面的表现已相当上乘。钱塘江毕竟是毗邻外海的大型天然水系,各方面条件都比人工开凿的金明池要恶劣。能在这种相对自然的环境下从容部署,水平自然超过同时代的大部分官家队伍。何况假想敌金国的水师更加稀烂,几乎不具备任何正面取胜可能,只剩下搞投机取巧式的冒险偷袭。所以,只要宋人在关键位置上保持警觉,就不必担心再有节外生枝。



宋蒙战争爆发后 钱塘江大潮演习便逐渐消亡

可惜,随着东亚大陆上的形势聚变,南宋水军的目标从金国转变成蒙古。后者不但据有更多资源,还在选用技术人才方面相当得心应手。

于是,大部分原在杭州湾设防的精锐被抽调北上,在与全新对手的激战中消耗殆尽。以至于皇族丧失拱卫京畿的勇气,步先祖高宗的后尘浮海遁逃,直至克死在天涯海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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